小山坳中有很多石块。也有不少竹丛、树丛,孙道长若真是返老还童到了童心大发,和徐霞客、周道长二人玩捉迷藏,她确然有不少地方可以躲起来,但是徐霞客不认为有这样的可能,徐霞客直觉地感到,有甚么怪异的事发生了。一边上,周道长也正惊慌的四处看着,大张着嘴巴。
徐霞客先一跃而起,大叫道:“孙道长,你在哪里?”
出乎二人意料之外的是,他一叫出来,立时就得到了回答,而且那分明是孙道长的声音。
孙道长的声音像是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来,而且有着回声,像是他在对面山的山头回答徐霞客的话,但她的声音在迅速远去,徐霞客事实上只听到了半句,她在叫着:“我在这里,我。。。。。。”
徐霞客立时循声看去,感觉着孙道长的声音居然是从石门那边传过来,周道长不待徐霞客有反应已经一面向前奔去,一面又叫道:“你在哪里?在哪里?”
可是这一次,二人却并没有得到回答,徐霞客也已经跟着周道长来到那道石门前,月光映在玉质的门上,发出十分柔和的光辉。
徐霞客和周道长面面相觑。“她在哪儿?”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发问,也同时知道,对方不可能回答得上自己的问题。二人向四面看着,希望找到孙道长。
就在二人背对着石门之际,突然听到,有一种十分怪异的声音,起自两个人的背后。那声音怪异得难以形容,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更是令得人遍体生寒,几乎没有勇气转过身来。
那是有人在发出幽幽的长叹之声,而且就在两个人背后发出来!而此时两人都是几乎是背贴着那道石门,可以绝对肯定的是,在两人和那道石门之间不可能有一个人在,除非这人象纸那样薄!
两个人的脸上都变了颜色,徐霞客先大声叫了一下:“谁?”然后立时转过身来。
石门前没有人,只有两个人的影子投射在石门上。就在那一霎间,他吃惊的看到自己在那道石门上的影子正在蠕动,连周道长的影子也动荡不已!
两个人站着不动,影子怎么可能蠕动呢?但是徐霞客又绝不是眼花,因为他明明看到周道长也正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怪异的影子。徐霞客一愣之下突然想到,既然影子不可能动,那么唯一的可能,当然是那扇门在动!可是在他面前的是一块平整的石块,石块怎么可能忽然像一大块豆腐一样颤动?
徐霞客心跳大加速,他大着胆子伸手向石门摸去,他的手碰到石门,天,那是软的!他的感觉就像是摸到了一堆软泥之上一样。
徐霞客吓了一大跳,“啊”了一声,立时缩回手来,不但缩手,而且退了一步。在那一霎间,徐霞客心中骇异之极,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他盯着那道石门,可以清楚地看到,刚才的一按,在石门之上留下了一个相当深的手印!
“怎么回事?”周道长此时已经完全呆住了,只会站在那里发问。
徐霞客还没有回答,那叹息声又传了出来,清清楚楚,从那石门上传出来的!
徐霞客又大声问道:“谁?”
一边上,周道长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走向前去,立时又伸手去推石门。
当周道长的手和石门接触之际,两个人又一次齐齐呆住。周道长手按在石门之上,由于惊呆,一时间竟忘了缩回来。
石门冰凉、坚硬,就像它的质地所应该显示的那样,绝不柔软。周道长虽下大力推动,石门却一点也没有变化!
徐霞客眨着眼,如果不是在石门上,留着他的一个清晰而又相当深的手印,他一定会认为
刚才全是幻觉。可是那个手印,清清楚楚地在。
周道长突然一顿足,恨恨的道:“就在方才,石门突然变柔软了,只要用力一挤,就可以自它中间把身子穿过去。但是现在,石门却变了,变得坚硬了!”后悔之情溢于言表。
徐霞客俯身拾起了一块石块来,用力在石门上敲着,所发出的声音相当空洞,看来石门后面是一个空间。只是现在石头的尖角处在他的大力敲击下都变成了碎片,石门上却一点被碰撞的痕迹都没有,可知它质地坚硬,然而在此前一刻,它又何以如此柔软?惊疑之中徐霞客猛然想起一个问题:孙道长到哪里去了?
他连连大声叫了几声,可是除了回声之外什么回答也没有,看来孙道长不在那个小山坳中了。
周道长在一边哼了一声,说道:“徐公子,不要叫了。咱们被叫声惊醒过来时孙道长的身影还曾在草地上一闪而过,她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离开山坳,唯一的可能是她进入了那道石门,到了石门之后的洞府内!当你第一次伸手接到石门上时觉出石门柔软,由于全然出乎意料之外,所以立时后退了一步。你那一按并不是十分用力,居然在石门之上,留下了一个至少有半寸厚的手印,如果你当时不是伸手按向石门,而是用力向石门撞过去,情形会怎样?”
徐霞客这才明白过来。如果真象周道长所说的用力向石门撞过去,极有可能在用力一撞之下,他整个人会穿过那时十分柔软的石门进入石门之后的空间。事实上他可以肯定,当他伸手按向石门之前,石门的质地已经开始在变硬了,因为他首先发现投射在石门上的影子蠕动,石门当时的情形看起来就像是一幅水帘。
如果孙道长不断在用力想将石门弄开来,她一直在推着撞着,突然之间石门的质地变了,变得全然不足以阻挡一个人大力的撞击,那么会发生甚么事呢?当然是直闯了进去。
这可能就是孙道长发出一下惊叫声的原因,既然孙道长也料不到会有这样的情形发生,她自然会不由自主发出一下惊呼声。
正是这惊呼声将他和周道长惊醒,他们一睁开眼时,正是孙道长冲进石门的那一霎间。然后徐霞客大叫,孙道长回答。孙道长回答的声音听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自然也可以在一些什么阻隔之后传过来。这阻隔就是:孙道长在石门后回答。
徐霞客甚至可以设想,当孙道长撞进去时,石门的质地一定是松软得几乎等于什么也没有,所以声音都可以透过去,但是质地由松软到坚硬的过程一定十分快,所以孙道长回答徐霞客的声音迅速地被阻隔,传不出来了。但是,那两下叹息声又是怎么一回事?
由于在这短短的时间之中,所发生的事,实在太怪异了,所以徐霞客思绪乱到了极点。他一面在迅速转着念,一面仍然不断用石头敲着那道石门。
此时他心里想的是,如果孙道长是在石门后面,她听不到徐霞客的叫声,应该可以听到石头敲上去的声音,现在这样乱敲并没有用处,是不是可以用敲击来通一通消息?
他足足反复地敲了好久,每敲一会儿就把耳朵紧贴在石门之上,希望可以听到有什么声响自石门后传出。一边上,周道长也满怀着热望。眼睁睁的看着孙道长进了仙府,他却被隔在门外,他心中的后悔可想而知。
但是徐霞客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周道长在一边不断的推着石门,希望和孙道长一样把石门弄开来,可是却徒劳无功。
忙了很久,周道长放下手叹息道:“已经是丑时了。孙道长发出惊叫声时可能正是子时,在这样的时间往往会有仙迹发生,是不是每当子时,那扇石门的质地会转变,可以使人通过它?”他一边说一边苦笑着,那笑容里有的只是后悔和难过。
徐霞客也叹息一声,找了一块大石坐下休息。这一晚余下来的时间,徐霞客半睡半醒,而周道长只是怔怔地望着那道石门,希望孙道长忽然打开门走出来,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一直等到天亮,石门再也没有什么变化。
这时候,两个人反而都不觉得疲倦了,因为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奇异。徐霞客见周道长死活不离开那石门,自己去采集了一些果子和草根,与周道长就着溪水,吃那些山果。周道长吃一口就抬起头看看石门,神情越来越焦急。
徐霞客见周道长好象有些忍耐不住了,干脆起身又来到那石门之前,仔细观察着那个手印,见那手印还在,一点变化也没有。他心里不由想到,如果日后有人来到这个小山坳发现了这个手印,那么这里就可以成为“仙人手印”之类的一处名胜了。这样的名胜在全国各处可以说极多,而且那些类似的名胜大都附带着一个神仙故事,是不是真的都象今天这样是确有其事呢?他决定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追查一下这类的传说。
“徐公子,不必着急。”周道长在一边安慰着,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徐霞客还是在安慰他自己,反正这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的,“到了子夜那扇门的质地又会起变化,到时咱们就可以穿门而入了。”
徐霞客一笑,放开手来。他知道周道长是不会离开这门口了,干脆在小山坳中四下里无目的地走着,躺着,又搜集了一些山果,如此一来,时间倒并不是感觉过得太慢,不知何时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天才一发黑,周道长就心急地在那扇石门之前一直用手按在门上,只要石门一变得可以穿过去,他就可以立时行动。
时间渐渐接近午夜,周道长的表情也越来越紧张,徐霞客也感觉紧张起来,他实在无法想像,如果时间一到,周道长竟然可以穿过那石门,会有什么事发生。
周道长的手一直按在石门上,徐霞客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手心在冒汗。
时间一点点流逝,已经过了午夜,那玉质的门还是冰凉而坚硬,一点也没有变得松软而可以供人穿过去的意思。
两人又等了很久,可是玉质的门始终是玉质,昨天晚上的变化并没有在今晚重复。
终于,周道长的手放了下来。“咱们先休息,明天晚上。。。。。。不,是今天晚上再来试一试!”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全然不象一个出家人。
二人一直在那个小山坳中等了三天,每天午夜都希望会有奇迹出现,徐霞客也希望孙道长像是她神秘消失一样会再次神秘出现。
可是三天下来,两个人什么也没有得到,唯一的收获是有一大群猴子经常在两个人身边绕来绕去,学着二人的样子把一些不知名的块状草根放在口里嚼吃着。徐霞客发现猴子比他和周道长吃得更讲究:他们吐渣。
三天之后,周道长看起来已经和野人差不多,如果这时候有什么人来到这里,可能以为发现了野人。
第四天,周道长已经近于崩溃,他双眼血红的看着徐霞客,突然说道:“咱们没有必要再等下去了,在这三天之中咱们已经用尽了一切方法,想弄开那扇石门,现在可以肯定,在那石门之后一定是一个洞府,现在,咱们换个办法打开这扇石门,以一解究竟吧。”
徐霞客一呆。
他可以肯定,如果有进洞的办法,周道长早就使出来了,何况要等到三天之后?
周道长早就料到了徐霞客的心思,不待徐霞客发问就解释道:“这个办法是强力打开大门。用我的法力,加你的五雷令牌,可以发出巨大的霹雳,把大门击碎!”
徐霞客大吃一惊!
如果里面住的真是仙人,或者是周道长的祖师,他这样干的结果只怕是被迁怒,哪里还能成仙?只是看周道长现在的状态,只怕神仙也阻挡不了他进洞的决心了。
徐霞客本待劝一劝周道长,转念一想,却没有出声。
他认为,神仙如果真的是心地善良,现在真就应当开门了。孙道长和周道长是求仙的,但他徐霞客可不是,他只想求神仙帮自己回到自己的尘世中去,帮忙找到王一,然而三天里,这神仙却紧闭大门,这样的神仙,就炸一炸他的大门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他不再多说,只是把五雷令牌摘下,递给周道长。
周道长狞笑着,那神情,根本不象是要求仙,就好象要搞一场屠杀一样,他接过五雷令牌,手在上面一放,指向石门。
一道霹雳发出,石门处尘土飞扬。
尘土落下,石门居然全然无损!
“混蛋!”周道长一句脏话脱口而出。
徐霞客在一边直想笑。这哪儿还是个出家人,比他这个俗人还俗啊。可见出家人也是有欲望的,只是这欲望是成仙,不到关键时刻表现不出这种欲望,真到了关键时刻,这冲动比他可厉害多了。
周道长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好象把全部力气都用上了,手一抬,只见五雷令牌上一道光芒大起,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一时间碎石乱飞,震得徐霞客如同巨浪中的船只,剧烈地晃动,接着,一下又一下的爆炸,震得徐霞客身子跌倒在地上,整个小山坳的地面似乎都在震动。四下的回声响了好久才渐渐静了下来。徐霞客也直到这时才能定下神来,他站起身向前看去。只见那扇玉门已整个倒了下来,地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石块,空气之中充满了尘土的气味。
“打开了!”周道长一声欢呼,他一拉徐霞客,两个人连跑带跳向前奔去,里面果然是一个空间。
空间看起来十分黑暗,与其说是一个洞府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山洞,而且在洞中还有一种“胡胡”的声音传出来。
徐霞客并没有多考虑,他只是想到,可能要先进入山洞才能到达洞府,徐霞客边往里走边叫着:“孙道长,你没有什么事吧?”
一边上,周道长已经急急的向内直冲了进去,徐霞客怕周道长有失,也只好急向前追。
两个人向前奔进去的速度相当快,一下子就奔进去了好几尺。也正因为徐霞客向前奔出的势子太快了,所以等他感到事情不对头时,已经无法再后退了。
徐霞客一进入山洞,眼前一片漆黑,他第一个感觉是:这里虽然是一个山洞,但决不应该这样漆黑无光。一想到这一点时,徐霞客已经慢了一慢。
就在那一瞬间,突然出现了一股极大的牵引力量,徐霞客像是置身在一个极其强烈的漩涡中,身不由主的跟着那股强大的牵引力而旋转,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身子转得如此急速,像是一只陀螺一样。在一片浓黑中,身子作这样的旋转,那滋味真不好受!
徐霞客本能地伸出手来,想抓住什么,以便和那股强大的牵引能力对抗,停止身子旋转,可是什么也抓不到,而这旋转也越来越快。
在急速旋转中,他又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