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大约有五十平米左右,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霉味。
墙壁上悬挂着一副药王孙思邈的画像,虽然只有寥寥几笔,却颇富神韵,左下角还有两行毛笔写着狂草,“铁杆铜条耸碧霄,千年不朽;?铅烧汞炼点丹药,一匕回春。”旁边盖着朱红色印章,落款处写着“张适然”三个字,字体银钩铁画,力透字背。
朱凌薇说道:“这个张适然,是一百多年前有名的画家,在人物画方面成就卓越,而且他画风重彩、水墨相互交融,绘画上独具一格,并且在书法上也很有成就。这幅画虽然宣纸已经泛黄,但老笔纵横,苍劲有力。尽管这幅画看上去也不过只是寥寥数笔,不过气质凸显,人物鲜活,形象跃然于纸。如果是真迹,这幅画足够普通人一家子的开销了。”她身为朱家小姐,虽说生性乖张,不受约束,可自幼见识不凡,鉴赏的眼力自然高于别人,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朱小姐好眼力。”黄学升反身将房门关好,笑道:“这幅画是张先生赠与祖父的。可惜真品早已遗失,现在挂在这的,不过是副赝品罢了。”
朱凌薇微微颔首,心里思道,这么珍贵的画作,如过是真品,谁舍得放在这样糟糕的环境中。
唐于蓝笑道:“你既然肯将宝贵的诡药奇典录放在这儿,为什么不肯将真迹放在这呢?这么糟糕的环境,就算小偷来了,也肯定以为这儿挂的是一张赝品。
黄学升依旧挂着副笑脸,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有些不自然了。
“有道理。”朱凌薇恍然大悟,打了个响指,笑道:“黄老先生,你该不会是在画纸后的墙上开了个暗匣,将东西藏在里面了?”
黄学升摇了摇头。
朱凌薇又道:“那难道是放在柜子里?”他走到棕黑色木柜旁,随手打开一个抽屉。
抽屉里面放着颜色乌黑的渣滓,一股腐败的味道在打开抽屉后传出来,朱凌薇赶紧推上抽屉,倒退两步,皱着鼻子连连挥手,说道:“什么鬼东西,你该不会是把书藏在这里面了吧。”
“没有。”黄学升尴尬的笑了笑,说:“在这边呢。”拄着拐杖朝右边靠墙的拔步床走去。
拔步床现在已经十分少见,是明清朝代比较流行的木床,独特之处就是架子床外增一间小木屋,宛如独立的房屋。床架可以在炎热的夏季挂蚊帐,有“床中床”、“罩中罩”的意思。
不过黄学升的这张拔步床造型简单,并不精致,甚至木头上只是简单的涂漆,连镂空花雕都少的可怜,而且有的地方木板都已经断裂,床头和墙壁死死的贴在一块,蹭掉好大一块白色墙皮。
黄学升抬手抚摸着床上的灰尘,指了指床脚处,说道:“就在床下面,唐先生帮我把垫床脚的那块砖头拿出来。”
唐于蓝笑道:“黄老先生,我在想您年轻的时候肯定个气管炎。”说着,他单手插着裤兜,慢悠悠的走过去。
“怎么说?”黄学升皱着眉,不明白唐于蓝为什么把话题扯到那上面去。
“妻子管的越严,私房钱藏的越是巧妙。”唐于蓝弯下腰,单手放在床帮下,稍一用力,两百多斤的大床被他轻轻松松抬起,从断裂的床腿下拿出两块垫床脚的砖头。
“哈哈,我的妻子可是十分贤淑的。”黄学升捋着胡须轻笑一声,低头看着唐于蓝手中的砖头,说道:“这两块砖的大小体积,还有重量都相差无几,书我就藏在一块砖头的砖心里,你能看出是哪一个么?”
“这有什么难的。”唐于蓝抚摸着青砖粗糙冰冷的表面,这种青色长砖质地坚硬,长度在三十公分以上,宽接近十五公分,厚度更是有八公分,垫在手中分量十足,想从里面藏一本书倒是很容易,且十分的隐秘。
从表面上看,两块砖一模一样,看不出什么不同。但是唐于蓝自领悟规则之后,将青砖握在手中,青砖就好像受到x光扫描一样,唐于蓝马上察觉到了它们的不一样。
“我左手的这块砖,虽然里面有大粒粗砂,不过质地都是一样的。右手的这块砖加入了金属颗粒,用来提升重量,书肯定是在青砖做好后掏空内里,然后放进去的,然后再来封闭。因为表面痕迹粗糙,一般并不容易被发现。”唐于蓝平淡的语气就像是朗诵一篇小学生课文。
黄学升听到后,脸色一变,惊骇到:“你怎么知道?”这见面交谈还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唐于蓝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喜。
“感觉。”唐于蓝说道:“黄老先生,看样子,我说对了,是吗?”说着手掌一用力,五指如同铁钩一般,抓碎青砖。
青砖碎裂后,一个被铁皮包裹的东西便出现在大家的眼前。铁皮长时间和氧气绝缘,生锈情况并不严重,将薄薄的铁皮打开,诡药奇典录静静的躺在铁皮盒子里面。
羊皮纸做的封面,书只有薄薄的五六页,书纸边缘也有破损,用手抚摸,纸张显得十分脆弱,甚至有可能随时都会碎掉。
“这么些年了,书还是和以前一样啊!”黄学升嘴唇抖动,眼神中露出追思之色。
“黄老先生,给。”唐于蓝拂去上面的粉尘,将书递给黄学升。
黄学升伸着两手,郑重的接过来,无奈手臂和手掌不听使唤的颤动着,嘴角甚至流出了口水,盈盈闪着光点。
在沉默了良久后,黄学升又将书递给唐于蓝,说道:“祖父告诉父亲,说父亲永远不可能研究透这本书父亲又告诉我,说我也不可能看透,更何况书本来就是残缺不全的。我一生中有很多精力都用在这上面了。虽说有不少感悟,可也浪费了太多时间,虽然我今年九十一岁,可感觉就像是活了五十多年。”
唐于蓝听他讲的玄乎,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就算把电灯交给秦始皇,恐怕始皇帝也一辈子研究不明白。世界在发展,看一本书的时候,同样也要用发展的眼光。
黄学升长吸了一口气,将嘴角亮晶晶的口水又收了回去,壮观的景象让朱凌薇神情错愕。
“我没把书给义忠,也是希望他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上面。只教给他一些经验就够了。”黄学升表情凝重,一字一顿的说:“唐先生,你看这本书,一定要谨之!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