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又或许是身为卓家人，那股天生的优越感，从未想到过竟然会有人敢胆大包天的闯进来，所以，被世人传得神乎其神的卓家庄，实际上是外紧内松。
方玄自闯入后，不仅没有发现一个监控探头，甚至连一个出来巡逻的看家护院都没有。
轻松的解决了一户人家，是的，干的是绝户的行径，连女人小孩都没有放过，可是奇怪的却是，本以为自己会很内疚的方玄，在走出门后，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是我太冷血了吗？”
躲在一处墙角的阴影下，方玄有些迟疑。
就算是上一世作为杀手，即便是为了生意，可是方玄也不曾对女人小孩开过枪，但为什么？
刚才明明可以只是打晕那对母子，但是在枪口提起的时候，心头竟然升起一股不可压制的嗜血冲动？
“是那个梦！”
方玄握紧拳头，黑暗中，他的眼神放射出诡异的红芒，不想去思考太多，但是方玄知道，自从莫名其妙陷入到那个梦境之后，自己整个人就开始变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方玄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别墅，那是他接下来的目标，可是提着枪的手臂却又显得那么的无力。
“杀？还是不杀？”
短暂的犹豫，眼中红芒越来越甚，方玄五指一紧，把那把自动步枪提于胸前，身形一动，瞬间闪出黑暗，直朝前面的别墅扑去。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没有天堂，既然决定了，那么就再不能手软，如果所有在乎的人都能活下去，即便是下地狱，又何妨？
脸上再看不到犹豫，眼神亦不再猩红，可是前进的脚步，却是那么的坚定。
方玄本就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一旦做下决定，即便那个决定在外人看来是错误的，可是他一定会坚持到底。
十多米的距离，三两步就走到近前，方玄猫着身子，躲在别墅的窗户下，凝神细听，与上一家人不同，这家人并没有住在楼上，隔着一层墙砖，里面传来一家人的欢笑声，还有那传出很远的电视节目的声音。
“在看电视吗？”
方玄眼中闪过一抹残忍，连叫门的步骤都省略了，直接直起腰，把玻璃窗微微向旁边拉了点，随即枪口伸进去，手指一紧。
“噗噗噗……”
装有消声器的枪发出沉闷的枪声，弹壳溅起到处都是。
一阵扫射，方玄退出枪管，来到旁边的门口。
轻轻的推开门，明亮的客厅里，四处都是机枪扫射过的痕迹，电视上还在播放着时下流行的“好声音”娱乐节目，此刻出现在荧幕上的是一个浓妆艳抹，笑起来像是女鬼一样的女选手。
随意扫了一眼倒在血泊上的尸体，一对中年男女外加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应该是一家人。
“哇，终于轮到莫愁出场了，我超喜欢她也……”
就在这个时候，从旁边洗手间里走出来一个身着雪白睡袍，年龄大约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孩。
女孩吸着拖鞋，长长的睡袍下露出一双浑圆光洁的小腿，她刚一走出来，眼睛就直直的盯着电视上那个女鬼歌手，可仅仅是半秒钟不到，她就脸色大变，嘴张得比鹅蛋还大。
“噗……”
一颗子弹，正中女孩眉心，惊恐的表情顿时凝固在脸上，没有叫出一个音符，女孩直直的栽倒在地上。
方玄又凝神细听了一阵，确定整栋屋里再没有活人后，随手按掉了客厅的灯，转过身就准备往下一家走去。
可刚走到门口，他那条握枪的手臂朝后一挥，一颗子弹径直飞向客厅中那台六十英寸的液晶电视屏幕，“嘭”的一声，电视屏幕闪过噼啪电弧，一下熄灭了影像。
“唱得比鬼叫还难听。”
方玄轻轻掩上门，身形一闪，迅速朝下一栋别墅靠去。
毫无难度与技术性可言，只是单纯的扣动扳机，刚开始方玄心头还有些罪恶感，可是当他一连闯了十几栋别墅后，即便是面对襁褓中的婴儿，他也能做到毫不眨眼的扣动扳机。
血腥的屠杀，把一个曾经保有底线，心存几分良知的杀手，渐渐蜕变成一个视人命如草芥，杀人不眨眼的凶残屠夫。
又屠尽一户人家，方玄掩上门走出来后，突然发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刚才一路闯过的十多栋别墅，竟然隐隐成一个弧形，就好像城中城一样，这十多栋别墅组成了最外围区域，再往里走，离此刻所在别墅最近的一栋楼，已经是五十米以外。
并没有冒然的往里走，方玄身形一退，隐入了别墅旁边的阴影下。
想了想，虽然自从踏进这座庄园，方玄就没考虑过能够活着回去，但是凡是谋定而后动，即便最后总免不了一死，可是最起码也要拉几个卓家家主级别的大人物垫背才不算亏。
蹲下身子，方玄伸手摸了摸耳垂。
“喂，喂，方玄，是你吗？你小子在哪里？”信号刚一接通，耳麦里就响起了张狂焦急的声音，“早上我给你说的事情你没忘记吧？怎么找不到你人了？你到底在哪里？”
方玄冷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我在卓家。”
“哦，在卓家啊，我还以为你——什么？你说清楚，你现在在哪里？在卓家？”
“是的，已经闯进了卓家庄。”
“你……”
耳麦那头传来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很显然，张狂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大约沉默了四五秒后，张狂再次说道：“我想，现在让你退出来，只怕你也不会答应吧？说吧，想要哥们帮什么忙？”
方玄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只感觉心头暖烘烘的，什么叫兄弟？
这才叫兄弟！
“我需要卓家庄详细的地形图。”
“这可难办了，方玄，你应该知道，像卓家这种千年世家，他们的底细哪里又是外人能够了解得了的？不怕告诉你，就是兵用卫星，在卓家庄那片区域，传送回来的图片显示的也是一片盲区。”
虽然早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方玄还是有些失望。
既然摸不准情况，那只有硬闯了，反正原来打定的主意本来就是硬闯。
正准备切掉通信，突然就听张狂说道：“虽然没有卓家庄的详细地图，不过他们庄子里的大概情况，我倒是知道一点。”
“哦？”方玄不觉一喜，赶紧问道：“还不快说？”
“方玄，你玩过一款叫做‘魂斗罗’的单机游戏吗？……嘿，算了，估计像你这种没情趣的家伙一定没玩过，我曾经听我老头子说过，卓家庄虽然神秘，实际上就像游戏里设置的一样。”
“说清楚点。”方玄只感觉越听越是糊涂。
“就像游戏里的关卡，越是外围，越是些普通人，他们的核心弟子，尤其的被当成宝贝的武学组精英，全都住在庄子的最里层，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已经突破了第一道关卡了对吧？”
岂止是突破，他根本就是把外围的全部杀尽了，不过这些事情当然不必同张狂说，方玄只是简单的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嘿，是不是感觉很容易？实话给你说吧，那些不过是些外姓族人，许多人根本就是普通人，可是接下来，你要面对的困难就大多了。
这么给你说吧，卓家传承千年，早已经形成了一套完善的体系。
你别看卓家在外面风风光光，家大业大，实际上那不过是些卓家在外又或者从商的子弟，他们真正的武学精英，全都住在卓家大院。
他们可以不用劳动，每个月由卓家高层定时发放日常所需的开销，而这些精英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努力的练武。
当然，这些人也可以搬出去住，但是一旦离开卓家庄，他们就必须靠自己。如果一个拥有武学天赋的子弟不愿意住进祖宅，那么卓家虽然依然承认这个子孙，可是却不会提供丁点经济上的帮助。
这规矩听起来似乎很不近人情，可是卓家以武传世，这样的规定就是想让那些具有武学天赋的子孙安心习武，不要被外面的花花世界所迷惑。
至于住在外围的，多数都是卓家的外围子弟，也就是卓家千年发展过程中，那些卓姓女子后人的蔓延。相信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国人，特别是像卓家这种传统家族，特别讲究男女尊卑，立家的根本——武学，那是一定不会传授给不是姓卓的外人的。”
方玄现在才明白，感情自己之前杀那许多人，其中姓卓的并没有几个，不过他又有些疑惑，就算都是些外姓，比如女儿女婿一脉，可是怎么才这么点人？
“嘿，方玄，你是不是糊涂了？就算是卓家，女儿一旦嫁出去了，还不是等于泼出去的水？像卓家那种身份，女孩子怎么也得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你说像社会上有一定地位的男人，又有几个愿意当上门女婿，去与卓家住在一起？”
方玄一想也是，如果不是实在混不下去了，怎么会愿意回到女人的娘家吃软饭？虽然能吃卓家女人的软饭，说出去并不丢人，但是这样的男人终究只是少数。
“原来刚才杀的都是些吃老婆软饭的窝囊废。”
这样一想，原本就没多少负罪感的心情，顿时显得更加轻松了，就在这时，却听见张狂严肃的说道：“方玄，给你扯了这么多，你到底听明白哥们在说什么没有？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闯过外围的，可是再往里走，全都是些身手高强的变态，你浑身是铁，又能打几个钉？听哥们句劝，现在赶紧退回来，反正这件事上面已经准备接手了，你犯不着拿自己小命开玩笑。”
方玄叹了口气，少顷，脸上闪过一抹坚决，说道：“张狂，谢谢！……我要做事了，如果……如果我回不来了，帮我照顾我妈，还有，——住在你爷爷那里的两个女孩，跟她们说声，我方玄，对不起了……”
“靠，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行，要说，你自己去说，伯母，也该你自己去照顾。你一定会活下去的……”
“但愿！”
方玄切断通信，直起身体，一下闪出墙根，直朝里面冲去。
五十米的空地，与庄园外面一样，光秃秃一片，不过路旁却安置得有路灯，把地面照得纤毫毕现。一栋栋别墅成环形而建，如果没有猜错，那被拱卫在中心的，只怕就是族长与长老的居所所在地。
方玄把速度发挥到极限，猛提一口气，即便是明亮的路灯下，也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影子。
一路有惊无险，刚刚闪到近前，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一队身着黑色练功服的年轻男人，排成整齐的队伍正朝这边走来。
果然是内院，安保比外面强了不止一倍，连夜巡的人员都安排得有。
这支小分队显然都是练家子，黑夜中目光炯炯，呼吸悠长而平缓，明明是十多人的队伍，可是落脚后踩出的点就像是一个人发出的。
方玄刚一站定，这队人就发现了他，可是他的动作何其敏捷？立刻枪口上挑，一梭子弹打出。
“噗噗噗”的枪声不绝于耳，这伙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立刻倒下一大片，剩下的四人根本就不还击，扯起脚板就朝四周逃去，可还没跑出多远，身后的枪声又起，四名不知实力深浅的男人一一栽倒在地。
方玄走近，不管死活，在每个人身上补了一枪，随即单腿抬起，把这些尸体全都踢进旁边路灯照不见的黑暗之处。
这样做显然瞒不了多久，不过方玄接下来本就打算大开杀戒，能瞒多久是多久。
解决完这支巡逻队伍，方玄掏出个新弹匣换上，至进入卓家庄后，这已经是换的第十个弹匣了，好在他早有预料，弹匣备得足，到不担心这么快会弹尽粮绝。
不同于早前进入的外围，这里面说不定随便一个小孩，都可能是练家子，方玄把身体隐藏在黑暗处，耳力放开，小心的前行着，不多时就摸到了一座别墅下面。
正准备撬门进去，耳中好似听见霍霍的拳脚挥舞声音。
“有人练功？”
方玄眉头一皱，想了想，还是没有开门进去，而是循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摸去。
因为这里每栋楼里面说不定就隐藏得有高手，自己进去，想必杀起来不会如之前那么如意，现在又听见外面有人练功的声音，还是先打探清楚为好，免得一会失手后，跑都没地方跑。
不多时，在转过几道弯，闪过十几栋楼后，拳脚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在又掠过一栋楼后，眼前的环境豁然开朗。
就在前方，一个面积至少有大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广场出现，广场上垂吊着大瓦数的射灯，把偌大一片空间照得恍如白昼。
数了数，一共二十名身着黑白练功服的年轻男子，在广场上排成一排，正在演练着一些奇怪的套路。
在这排年轻人前面，是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同样穿着黑色练功服，背着手，由排头到排尾循环往来，仔细的注视着这些练功的青年，并时不时走上前去纠正一些动作不合格的人。
“不愧是保龙一族，果然实力不凡。”
这些练功的弟子，看年纪大多在十四五岁左右，可是他们的实力却不俗。
动静之间，时而如饿虎寻羊，如狮扑蛮牛，如鹰击白兔……端的是凌厉异常，方玄甚至发现，其中有几个年龄看来特别小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内劲的巅峰。
想想他们的年龄才多大点？
虽然说化境才是学武之人的分水岭，可是只要给他们时间，谁敢说这其中没有人能晋升化境？
再看那个教授练功的中年人，身材魁梧，背脊挺立，一条大脊椎似绷直的大枪，尤其是他的目光，锐利如刀锋，随意的一扫，不光让那些练功的年轻人神色紧张，就是隔得极远的方玄，也感觉到一股逼人的压迫。
“是个真境？”
方玄赶紧收回打量的目光，他知道，身为高手，五识都是极为敏感的，即便是投过去的虚无眼神，也有可能引起对方的注意。
方玄有些不甘的看了一眼那些还在练功的青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有一个真境高手在，想把他们一锅端而又不引起人的注意，只怕有些不可能。
想了想，还是放弃掉这个诱人的想法，方玄循着原路返回，朝之前进入时的第一栋别墅走去。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饭要一口一口吃，想灭卓家，必须小心行事，尽量躲在暗处刺杀。
方玄虽然本身也是名高手，可是他完全没有高手的觉悟，从前身为杀手，干的就是暗处杀人的买卖，对于用枪对付这些所谓高手，他根本就不会有一点负罪感。
刚走出没多远，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方玄赶紧闪到旁边一栋楼底下躲起来，却原来是刚才广场上那些子弟练功结束，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等那些人走过，方玄才从黑暗中闪出来，准备继续往原路走，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了奇怪的一幕。
原来这些年轻人并不全是住在内围，有三个人说说笑笑，竟然往外围走去。
要知道，外围的人可全都被自己杀了，这几人一回去，不立刻露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