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吗？”
叶莺的心，刀绞一般疼痛。
“为什么？真的，真的很不愿意他死啊……”
无声的呐喊，叶莺不敢睁眼，这个男人，这份情，这一生……
永远都还不清！
“下一秒，就该轮到我了吧？呵呵……这样，挺好，能与他死在一起，挺好！”
晶莹的泪滴滑落脸庞，叶莺无力的蹲在地上，这一刻的她，甚至没有去想，明明自己被那个男人高高抛出，可落地后为什么一点伤都没有？
“轰……”
震天的巨响，似那远古凶兽的咆哮，令得那风中的小草，都被无形的声波震得飘曳不止。
颤抖的身躯不知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伤痛，当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扯住自己时，当身体离开地面，又一次见证，人，的确可以脱离地心引力时，叶莺睁开雾蒙蒙的双眼，看见的是一张血红的脸。
还有——那双空洞麻木自不含任何人类情感的眼睛。
“我带你走！”
平静的声音，尽管方玄呼吸急促，七孔淌着血，可是他的语气，依然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我是在做梦吗？”
叶莺眼神迷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玄，不仅没有死，更是带着自己如小鸟一般的在夜空中飞翔。
“不是做梦。”
方玄淡淡回道，再不看叶莺一眼，就那么脚不沾地的带着她直朝前面“飞”去。
“小子，你还想跑吗？”
一道人影陡然出现在前方，如一把锋利的宝剑直插天地间，只见男人撮掌成刀，凭空朝方玄劈来，就是那么简单的一记动作，空气中真的形成一把气浪变成的刀锋，斩破空间，更似斩在人的心间。
“力量，不够啊……”
就像没有看见对面人的攻击，飞奔的势头毫不迟缓，到刀魄临身时，方玄随手一挥，叶莺就看见一道飓风拂出，吹得那电扎而来的刀魄支离破碎，更是直逼前方的人影。
“嗯？”
西装男眼现凝重，身形倏地拔高，在飓风拂过脚底的瞬间，他双脚在空中交错一点，整条身体绷得笔直，如滑翔机般直朝方玄飞来，而组成机头的，则是他单手挥出的两指。指尖擦破空气，带着一股令人耳鼓生疼的音波。
叶莺脸色瞬间变得卡白，只觉得两边耳膜都要被这声音刺破，难受得好似马上就要死去。不光如此，在她环目四顾下，惊骇的发现，那另外三个同样身着黑西装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方玄的身后，他们同样身体凌空，戟指点向方玄后背腰腹等不同的位置。
“你，先离开。”
“啊？”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叶莺感觉自己身体猛地朝一边飞起，被方玄远远的抛在了四人围剿的战场之外，人还没落地，她就看见方玄双臂抡起，在身体周围挥出一大片掌影，跟着四条人影猛的接近方玄，五个人就那么凭空漂浮在三米多高的空中，缠斗在了一起。
拳风霍霍，杀气漫空！
五人战斗的余波比发出的炮弹威力还有惊人，在周围击出一道道巨大的深坑，光是溅起的碎石土屑，擦破空间时就带着呼啦啦的呼啸声响。
庆幸的是方玄那一抛，用的力道刚中带巧，把叶莺远远的送出了战斗范围之外，这一道道余波虽然凶猛，却并不能伤到她分毫。
或许事出突然，方玄没能如上一次那么完美的控制住力道，落地后的叶莺虽然还是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痕，但是两瓣屁股却是摔得生疼。
“方玄，你可不能有事啊！”
默默的祈祷，叶莺双手抱拳，死死的盯着战场，因为五人动作太快，她只能看见空中一片风雷滚滚的残影，却根本看不清到底谁是谁。
回到战场。
四名西装男都是卓家千年底蕴下的产物，作为一名世家出来的神境高手，他们的实力比上其他普通神境，又要超出一大截。
可是即便如此，在短短几秒时间内，即便他们毫无保留的攻出了近千拳掌，可那个早前被家族评估为内劲的小子，竟然实打实全部都接下来了，不光如此，看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似乎还犹有余力。
这，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四名神境越打越不是滋味，这要是传出去，说堂堂卓家四名神境，竟然连一个内境的小子都收拾不下，那岂不是被天下人笑话？
“布阵！”
不知谁大喝一声，方玄顿时感觉压力一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时，那见暴退的四人分立于他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四人手臂摊开，掌心遥对，一圈圈看不见的波纹由掌心送出，在空中相互虬结环绕，瞬间，一圈肉眼看不见的波纹环绕成一道圆，把方玄紧紧的包围在了中间。
“聚众之力吗？”
方玄虽然失去了所有情感，但正常的思维还在，只是眼皮一挑，就看出，这是四人以某种秘法，把自身内力与另一人重叠组合在一起，形成一股近似于一加一大于二的力量，他无论从哪个方向攻击，受到的打击将不再是一人，而是四人的重合。
“试试。”
方玄低哼一声，也不看方向，直接照着对面的一角猛击一拳。
“嗡……”
一声类似于大鼓敲钟的嗡鸣声响起，方玄只感觉一股强悍得不能抵抗的力量，由攻出的拳头反震回来，顺着手臂钻入身体。
这股力量，绝不单纯只是神境的内力，它在钻入方玄体内后，好似具有生命一般，竟然直接攀岩而上，朝着自己神秘力量的源泉，脑部的潜力区而去。
“噗嗤……”
脖子一扬，一口血水喷出，方玄气息不稳，连漂浮的姿态都不能保持，就那么重重的朝地面落去。
“咚咚咚……”
四声整齐的脚步声响起，四人随着方玄的下落，同时落到了地面，可是他们伸出的手臂却并没有收回，于此同时，那环绕于方玄身周的无形气浪，呈水波一般层层扩散，逐渐收缩，眼看着就要贴紧方玄的身体。
“小畜生，我们卓家的天罡星斗大阵，滋味如何？”看见方玄吃瘪，四人中的铁块，忍不住讥讽的问道。
上一次与方玄交手，随后阴差阳错的伤在了自己的力量下，让他引为平生大耻。
神境的威严不容玷污，当他反应过来时，却又已经失去了方玄的踪影，现在见这个平生引以为耻的大仇人马上就要毙于自己手下，心头涌起一股洗刷前耻的畅快。
方玄却是无暇理会铁块的讥讽，眼前身周逐渐贴紧身体的强悍力量倒是其次，之前那一拳反震回来的力量，到现在都还没有消停，一直不遗余力的朝自己大脑钻去。
大脑不仅有能源体珺瑶所在，还有自己被祖龙临死时所开辟出的潜力区，如果任由这股力量横行，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能，一定不能让它钻进去……”
方玄运足潜力区那股神秘力量，试图去阻止反震之力，可身周那圈由四人合力而发的波纹能量眼看着又要贴近身体，即便已经失去任何的情绪，方玄也本能的着急起来。
这一焦急虽然事小，却如平静的湖面投进去一颗石子，令他心湖荡起层层的涟漪，瞬间，那保持着的恬淡空洞思想就被破坏，让他一下从可以同时力敌四名神境的超然强者，变成了之前那个只比内境高明一点的普通高手。
“妈的，这他妈是要老子的命啊？”
一大口鲜血喷出，失去了潜力区力量的制衡，那股由四人联合的反震之力一下脱开了束缚，以摧枯拉朽的势头高歌猛进，瞬间冲进了他的大脑，进而猛的钻入识海的潜力区内。
于此同时，包围在自己身则的那圈波纹不断接近，距离他连五厘米都不到。
方玄只感觉脑袋炸响，眼睁睁的看着危险逼近，脑袋被破坏，可是却又无能为力，一时间急得双眼通红，牙龈都迸出丝丝鲜血出来。
“哎……”
蓦然间，就在方玄以为“吾命休矣”的时候，脑海中，那处被祖龙开辟出的潜力区，突然响起一声轻叹，接着方玄就听见一把充满岁月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方玄，你，还是没有彻底的忘记啊……”
“祖龙？老嬴，你是老嬴？你没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永久的停止住了，方玄连不断贴近的要命波纹力量都没有注意，只是在脑海中大声的叫喊：“老嬴，你不是说自己已经死了吗？怎么还在？”
“方玄，不必如此，老夫的确已经不在了，你现在听见的，不过是老夫借助你大脑的潜力区，最后留下的一段思维而已，为的，是帮助你更好的掌握老夫留给你的力量。”
“老嬴，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老夫时间不多，你看好，这股力量到底应该怎么用！”
“我……”
方玄话还没说完，只感觉大脑一阵恍惚，只是一刹那的空隙后，他就感觉失去了整幅身体的控制权，除了眼睛能看，耳朵能听外，就连动一下小手指头都不能。
“不必惊慌，老夫暂时借你身体一用，仔细看好了，这股力量，到底应该怎么使用。”
脑中再次响起祖龙的声音，接着方玄就“看见”自己抬起一拳，以一种看似很缓慢的姿态，徐徐朝外面攻出一拳。
拳头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甚至不带一丝力量，可令人惊奇的却是，之前那随意沾上一点，就令得自己痛不欲生的波纹之力，竟被他轻松的穿过。
只听“啵”的一声，四人环绕的波纹之力如碎片一般层层破碎，同一时间，四人口喷鲜血，重重的朝背后倒飞而去。
“妈的，这算什么？肾上腺素分泌过剩，临死前的小宇宙爆发吗？”
铁块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一个鲤鱼打挺由地上爬起，冷冷的看着方玄，随即朝身旁三名同伴喝道：“这小畜生有古怪，大家一起上！”
话落，他飞身而起，一条厉腿似钢鞭一般朝方玄脑袋抽来，速度快过闪电。他这一攻击，另外三人也是同时飞身扑进，属于神境的真气充盈全身，或是出腿或是出掌，先后朝着方玄身体的要害拍来。
“方玄，看仔细了。”
说这句话的不是别人，而是方玄自己，他话一出口，四人攻击已到近前，却见方玄双腿弯曲，在险到毫厘之间避过铁块临头一脚，随即双脚不动，身体如柳絮一般左忽右摆，那另外三人尽管速度快到眨眼不及，可也仅能擦着他衣角穿过。
可就是四人相继交错过身时，方玄双臂轻抬，看似缓慢，实则又快如电光石火，瞬间朝四人分别击出四掌。
他出掌极快，但四人到底是神境高手，虽然攻击失手，但反应并不慢，在方玄手掌临身时，纷纷抡起拳头回击。
而奇迹，就在这一刻发生。
原本还是势均力敌的形势，但在这刹那间，四人却像是豆腐做的，在方玄手掌攻击之下，连半秒也坚持不住，就那么以恶狗扑食的姿态，朝着四面倒飞而去。
落地的四人相继喷出大口血水，眼中皆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尤其是铁块，睁大的嘴巴能塞进一个鹅蛋。
“这……你们，你们感觉怎么样？”
不怪他如此吃惊，因为方玄刚才击打在他们身上的力量，的确只是一名内劲的体现。可是就算是内劲的力量，在接触到他们身体皮肤时，却有种不能抵御的穿透力，直接越过他们的皮肤肌肉，甚至护体罡气，进而伤及内脏，让他们身为神境的大高手，也忍不住重重的吐出大口鲜血。
不提四个神境的反应，此刻惊讶最深的反而要数方玄自己。因为刚才一系列战斗，自己虽然作为“旁观者”，但是身体又似血脉相连，让他很清晰的感觉到了祖龙的发劲方式。
“强行控制住那还不是很壮大的潜力区力量不外泻，然后将其贯穿于经脉之间，进而达到强化肌肉组织、神经反应力的目的，就像从前珺瑶以能源体能量洗涤改造身体的原理一样。”
方玄不自觉的说出刚才祖龙支配身体时作出的原理，可是随即，他的嘴角就出现一抹自嘲，“可是老嬴，你这也太变态了点吧？
在强化肌肉和神经反应力的同时，竟然还能提供肉体细胞的活性，把那股力量渗透进每一粒细胞当中，然后创造出连神境高手都反应不及的速度与刹那间的爆发力，这似乎已经超出了力量使用的范畴了吧？”
“你的眼界就只有这么点吗？”
依然占据着方玄身体的所谓祖龙残留意识，在方玄的脸上出现一抹讥讽，“力量使用的范畴？有谁规定过力量一定要怎么使用吗？
我们华夏上下五千年的历史，自华佗创造五禽戏那天起，到后人先贤逐渐建立起一套武术体系，就没有人规定过，力量，只能游走于奇经八脉之间。”
此刻的祖龙再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千古一帝，而是化身为方玄的老师，耐心的讲解着学生不懂的知识。
“当然，千百年来，能把内在力量分解柔和成细胞大小等级的人物，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不过，只要办到这点，那么你所掌握的力量，不管是一般的真气，还是我给你的潜力区能量，它就能够穿透你的奇经八脉，供给你的每颗细胞以充足的养分，提高细胞瞬间的爆炸力，也就是你们平常说的小宇宙爆发，肌肉的瞬间爆发力。”
“是这样的吗？”
方玄有些愣神，祖龙的一席话等于醍醐灌顶，让他似乎找到了力量使用的新方向，如果此刻能够再进入到不忧不喜的空灵状态，他相信，再一次拥有潜力区力量的自己，一定能够很容易就战胜眼前的几名神境。
“教学结束，相信方玄你已经懂了，那么我，也该真正的走了……”
祖龙的声音越来越轻，令得方玄心头一紧，“祖龙，你什么意思？”
“方玄，人生聚散无常，天下本无不散之筵席，我之前也说过，你现在听见的，只是我从前留下的一点残念，现在最后一丝能量用尽，也是时候真正的退出历史的舞台了。”
“老嬴，你……走好……”
方玄并不是那忸捏的娘们，虽然心头很伤感祖龙的再次消散，而且他能感觉到，这一次消散，以后，将真的再也不能遇见了，可是事实已经注定，方玄也只得在心头默默的祝福。
“方玄，刚才我虽然交给你了正确的发劲，不过要完全掌握那股力量，最主要的还是需要你‘忘记’，记住，想要那股力量强大，最关键的就是‘忘记’，唯有失去，才能得到……切记切记……”
“忘记吗？”
方玄咀嚼着这两个字，抬头不经意间朝远处看去，刚好看见叶莺投来的关切目光，随即苦涩笑道：“只怕我这辈子，都要辜负你的期望了……”
“铁块，从你的位置找得到弱点吗？”处于方玄身后的一个西装男，即便明明看见的是方玄后背，可是奇怪的却是，他并不认为自己占据着有利地形，反而稍有不慎，自己就有可能遭到方玄毁灭性的打击。
“弱点？”总是冰冷着一张脸的铁块，此刻却是嘴角发苦，他朝西装男看了一眼，语气显得格外的无力，“经历了刚才的战斗，你认为，弱点这种东西，真的在他身上存在吗？”
“真他妈邪门，老子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出手了，感觉无论攻击什么位置，他都能躲避甚至反攻。”同样处在方玄背后的另一个西装男，一拳擂在地面，恨恨的说道。
本身作为一名神境高手，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很丢脸了，可是事实就是事实，虽然神境的尊严不容冒犯，但是也正因为是神境，所以他才少了许多普通人的虚伪，一口道出了心头最真实的想法。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今天的打斗，到此结束？”
方玄从衣服里掏出根烟点上，嘴角向一边翘起，看着四名神境高手的眼中，满是轻蔑的调笑。
样子虽很轻松，实际上方玄的心却是提得老高，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给众人下马威的始作俑者并不是自己。在祖龙离开以后，即便自己又恢复成空灵状态，即便明白了祖龙的发劲原理，他也不一定能够使出祖龙那样的招数，毕竟，要把力量分解揉和进每一颗细胞里面，并不是看一次就能做到的。
“结束？呵呵，小畜生，你不觉得你的说法有点天真吗？如果你眼睛还没有瞎，耳朵也没有聋的话，睁开眼看看四周吧！”
铁块的声音，再一次传进耳里，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语气已经不再无力，反而透出一股智珠在握的自信。
随着他话声刚落，寂静的街道响起一连串的汽车刹车声。
在长街的两头，两条长长的悍马车龙疾驰而来，正正的停在了离方玄十多米的距离。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后，四周围就响起了各种子弹上膛的声音，根本就不用低头，上一世作为杀手，方玄已经能很清晰的感觉到，此刻最少有不少于一百个鲜红的光点在身上闪动。
如果自己稍有异动，方玄绝对相信，即便自己已经熟练的掌握了祖龙交给的潜力区力量运劲方式，也会被瞬间打成筛子。
更令他心底下沉的是，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叶莺，与自己一样，此刻身上也有着几十颗小红点闪烁，虽然她极力的保持着镇定，但方玄还是从她僵硬的笑容中看见了一种叫做“害怕”的情绪。
“我可爱的方玄先生，相信你已经认清了形势，像逃跑之类的愚蠢行为，我想你不会去做的，毕竟，就算你逃得了，你的女人，只怕也会瞬间变成马蜂窝。”
远处，在一排悍马聚光灯照拂下，一个身材苗条，穿着一套紧身职业套装的女人娉娉婷婷的出现，青涩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如同邻家妹子一般惹人怜爱。只不过，就是这么一个要多可爱就多可爱的女人，手里却端着一把半人还高的重型狙枪。
仿佛感觉到方玄投来的目光，女人一努嘴，朝他甜甜一笑，“呵呵，方先生，别妄想逃走了，整条街道，近两公里的范围内全是我们的人。
哦，差点忘记告诉你了，这里面可不光是咱们卓家人，他们有凶残而冷血的杀手，也有深经百战的丛林佣兵，你只要乱动一下，我可保障不了你的安全。”
说到这，女人冲方玄眨了眨眼，笑得很妖精，“当然，还有你女人的安全，人家也一样不能保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