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前脚刚跨入门内，身后立刻响起一声巨响，关门的声音在空旷的甬道里拉出长长的回声，令得人耳鼓都有些发麻。
吐出一个烟圈，方玄自嘲的笑笑，继续往前走去。
甬道很潮湿，空气里充斥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墙根处甚至都长满了青苔，当门被关上后，整条甬道都变得有些憋闷起来，灯光也是极尽昏暗。
长长的一条走道，充当照明的，是隔着二十米远才安置得有的一盏盏瓦数极小的昏黄小灯泡，如果不是方玄目力过人，在这样一条阴暗潮湿的走道根本就无法前进。
甬道好似没有尽头般，方玄记得自己最少已经拐了十道弯，走过的路怕是不下于一千米，可是还是没有半点即将到尽头的感觉，不过令他有些心惊的却是，此刻那原本就潮湿发霉的空气里，突然加入进了一股浓烈的腐尸味，令的人恶心欲呕。
“嗯？”
突然，方玄停下脚步，功聚双耳，在那越往里越昏暗的甬道尽头，似乎有什么声音发出。
“咯咯咯……”
猛然间，那阵古怪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昏暗的甬道好似一阵阴风拂过，令得人汗毛倒竖。
是笑声？
如厉鬼一般可怖的惨笑？
“鬼吗？”
片刻的震惊过后，方玄双眼闪现浓烈的异芒，浑身每个细胞都似燃烧起来一般，“呵呵……两世为人，还不曾见过灵异类的东西，莫非今天就要看看眼界？”
抬起脚步，方玄再不迟疑，直往那腐臭阴暗的甬道尽头奔去。
“别逗了，方玄，这个世上哪里有你说的那种东西？什么神啊鬼的，根本就是你们人类无聊的想象，你还真信啊？”
感觉到方玄内心的兴奋，珺瑶毫不客气的泼起了冷水。
方玄当然明白世上鬼神之说都是荒谬不可信之物，只不过，这一路走来，环境阴森，连半点声音都没有，极为无聊憋闷之下，恨不得哪怕真出现只鬼神什么的，也好过这样一直压抑下去。
“切，要你说，管他人啊鬼的，总好过一个人瞎走吧？”
一边同珺瑶胡扯着，方玄提高警惕，脚底生风，一连闪过好几个弯口，终于，在一阵强烈自能令人窒息的腐尸味袭来之际，他从又一道转角处闪出，整个人当真如石雕般伫立当场，脸上的表情更是震惊自莫可言状。
什么叫尸山血海？
什么叫尸横遍野？
两个很平常的形容词，说起来轻松，可是现代人又哪里真正见过所谓的尸山血海？
即便上一世是杀手，更是亲赴过中东战场，但那从前以为已经很血腥，很可怖的战场，同眼前的场景相比，也只是小巫见大巫。
摆在方玄眼前的，是一个目测最少上千平的广场，呈椭圆形状，高高的广场顶部有着几个估摸着用来通风的小口子，几盏瓦数不大的白炽灯以电线悬着，散发出惨白的光芒。
而令方玄大惊失色的，是那一眼望不过头的残肢断臂。
偌大的空间弥漫着一层凝而不散的血雾，白炽灯所散发出的莹莹光辉，透过血雾落在地上已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色彩，混凝土地面，残尸断臂随意散落，高高的尸山，如海的血水，综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潭骇人到极点的猩红血潭。
血潭内，那不知深浅的血水不时冒出一团团难闻的气泡，缕缕红线由那破裂的气泡飘离，融进血雾当中，因为封闭的空间，而形成越来越厚的红云，令得广场有种异样的如梦似幻，却又如狱如渊。
鼻间嗅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耳边聆听那咕咕声响，如果定力不深之人，只怕会当场骇死。
“该死的小太阳国人，到底有多少人口？经得起这样的死亡？”
站立于血雾环绕之中，方玄点起一根烟，借着尼古丁那呛人的烟雾，试图稍微压下腐烂尸体发出的臭味，可惜，在猛吸了几口烟后，腐尸的味道，依然如跗骨之蛆，牢牢的钻进鼻子里，令得人浑身不舒服。
“嘿嘿，小伙子，你是这些年来我见过的人当中，第二个能保持镇定的，不错，现在的年轻人，心理素质是越来越强大了啊……”
蓦然间，一把沙哑的声音响起，好似钝刀刮磁盘的声响，听得人心如猫抓。
在不远处一座高高的尸山之下，血水环绕中，一个瘦得仅剩下一张皮的干瘦老头瘫坐于地上，那张枯蔫中似透着一股妖孽红润的脸庞，此刻正朝方玄绽放出一个灿烂和煦的笑容。
“搞不懂，人类的生命力真的有这么坚韧吗？”
对于老人的突然出声，方玄毫不奇怪，因为在进入到广场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了老者的存在，只不过，整座尸山血海实在蔚为壮观，让方玄本能的忽视了他的存在。
“嘿嘿，年轻人，相逢即是有缘，能不能赏小老儿一根烟抽？好多年没闻过烟味了，看你抽，怪想的。”
老人舔着嘴唇，那同样干瘪瘪的喉结，随着方玄惬意的吞云吐雾而不断的蠕动着，看得出来，此老从前怕也是个嗜烟之人。
方玄摸了摸衣服，由其中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包万宝路，价格不贵，可已经是他在千代田街头能找到最合口味的烟了。
一包未开封的万宝路，外加一个打火机，方玄随手朝老人抛了过去，“你慢慢抽吧，我就不打搅你了。”
说着，方玄看了看四周，确定并没有出去的门后，转身就准备朝原路返回。
自看见这个广场后，方玄就隐隐猜到，自己根本就走错了路，这里不过是变态小太阳国人实验失败后抛尸的地方，想进入基地，看来还得倒回去，从新选择一扇门。
至于这抛尸之地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奇怪的老人，方玄却没有半点想去探知的欲望，这也和他性格相符，不管前世的杀死生涯，还是今生的富公子身份，他一直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
“别啊，年轻人，别忙着走，老头子好久没遇见过活人了，陪老头子聊聊天啊……”
老头此刻已经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了几口，当看见方玄毫不犹豫就想离开后，立刻着急的吼了起来。
“抱歉，我没有同吃死人肉喝死人血的家伙聊天的习惯，那样我会难受的想吐。”
就那么背过身，方玄却是态度坚决，留下一包烟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想自己留下来陪个半只脚踏进土里，不知吃了多少死人肉的家伙聊天，想想都会浑身起鸡皮疙瘩。
“嘿嘿，小伙子，你要是肯留下来，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看方玄越走越远，老家伙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省省吧，秘密，还是留给你带进棺材去吧！”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这座基地的总设计师，你会不会愿意留下来？”
方玄脚步一顿，大约有那么一息时间，之后转过身，嘴角边勾起一个弧度，“如果你敢骗我，那包烟我可要收回来。”
之所以不说出更加强硬的威胁，是因为以老人此刻的处境，生命，只怕已经成了煎熬，如果方玄说出一把捏死他的话，只怕老人会无比的感激。
尽管知道方玄或许只是说说，可是老人还是紧张的收起万宝路，和同打火机一起，揣进了身上那早已看不清本来面目的破衣服里，之后一脸期待的看向方玄，“真的，我真的没有骗你，整个基地，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你要相信我，八年前，我还是这里的总工程师，负责基地所有的研究项目。”
并没有靠老人太近，但当老人说出这句话后，方玄的脸上还是升起一股憎恶，“总负责人？这么说，这里所有的尸体，都是你造成的了？”
“这……嘿嘿……小伙子，我只是一名科学家，关于政治上的事情，哪里有我参言的份？上面定下以活人做实验的方案，选择我做领头人，我除了选择服从，还有其他路可走吗？”
实在了闻不惯这浓烈的腐尸味，方玄从新点燃一根烟，不过对于这明显已经半身不遂的老人，却是半点好感也没有。
光看这个广场的规模就可推测出，死在老人手里的普通人到底有多少，虽然他可以推说这些都不是出自本意，但即便身为一名棋子，他同样罪孽深重。
“年轻人，看在我已经这么大一把年纪的份上，帮我一个忙好吗？”
老人的脸色突然黯淡下来，那习惯性献媚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他缓缓的看着方玄，沙哑的声音越发干涩渗人起来，“我真的不想再这么活下去了，求求你，年轻人，杀了我好吗？”
“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