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满嘴跑火车，只想着话怎么惊人怎么说，可是他却没想到，听见这话的瘦老头，心头却是泛起了滔天巨浪。
虽然卓家的确有拿特勤公司开刀的迹象，而且这个消息还是他传回特勤公司的，可是此事，当时就被老鬼严令禁口，方玄并不知道老鬼最后向大佬报告没有。
不过面对这个恐怖的老头，方玄有理由相信，他在特勤公司的地位之高，而故意提到卓天阳的名字，纯粹就是想胡乱搅合一下，谁叫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想出来逃跑的方法呢？
蓦然间，就在方玄故意露出自己的纨绔本性，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时，一股两世为人也从未感受过的危险气息扑面而来。
只是一阵很轻微的风吹过，以方玄入微的眼力，即便空气中的尘埃都能清晰的捕捉到，但是却硬是看不清风中的任何异常。
这阵突然而起的冷风，仿似直吹入心灵，让他整颗心脏，都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寒颤，全身毛孔收拢，一层鸡皮疙瘩油然而生。
那是身体反应超过大脑思维，本能的生出一股保护，可是，在绝对力量面前，似乎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果然，在方玄那两道浓眉还没有完全扬起的时候，一只干枯的手掌，径直的扣住了他的咽喉，五根鸡爪般的手指一紧，顿时，一股窒息感传遍全身。
这一刻，死亡的气息竟然是如此的临近。
方玄轻叹，悲哀……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样的感觉，许多年都不曾尝试过了。
“小子，你刚刚说的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老头的声音不再温和，脸上的笑容也不再慈祥，取而代之的，是空洞，麻木，不带丝毫的居高临下。
是的，万物之灵的人类，要碾死一只蚂蚁时，那眼神也是空洞麻木的，因为蝼蚁在人的眼里，连生命都算不上，根本就不配享受人类的居高临下。
“你很紧张？”
脖子被掐住，一般人一定会心头大骇，进而心神失守，精神崩溃，加上老头表现出来的平静神色，那是真的不把方玄当成个人在看。
方玄能感觉到，老人是真的动了杀心，如果自己的回答不能令得他满意，那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方玄毕竟是方玄，两世为人，经历的生死只怕连他自己都数不过来，即便现在已经到了生死最危急的时刻，但是，他的脑海却是无比的清晰，连呼吸都变得很淡。
尽管老人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只给他气管留下一道细微的缝隙，不过方玄似乎并没有半点难受的表情。
“呵呵，你很紧张，对吗？”
嘴角边绽放出一丝笑意，方玄的话里没有答案，反而是略带揶揄的调侃。
“哼！”
淡淡的一声冷哼，由老人鼻子里冒出来，可是传进方玄耳里，却不亚于惊雷炸响，两股殷红的鲜血，由双耳流出，脸色，也因为这一个简单的冷哼，而变得苍白起来。
平缓的呼吸再也保持不住，一声冷哼带给他的伤害，必须要大量新鲜空气流进肺里才能得到弥补。
“你应该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杀你，比碾死一只蚂蚁更加容易，所以，不要拿你的无知挑战我的底线，你明白？”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老人说这话时，五指微微松开了些，这样，能更加方便方玄呼吸新鲜空气。
新鲜空气流进肺里，灌输进每条血管，经脉，每个毛孔，那股强压下的窒息感顿时消弭于无形，原来，生命是如此的美好，难怪有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一说。
方玄心头冷笑连连，老人看似随意的动作，实际上却是一种威胁，他故意松开点钳制，不是好心，而是让方玄体会一下生与死之间的感觉，这比任何狠辣的话语效果更好。
相信，无论是谁，在处于快窒息的边缘，突然间呼吸顺畅，精神大震，由临死到生，都会抓住这根救命的稻草，不顾一切的想活着。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老头不仅实力高得没谱，连心机，也比山川更险，比城府更深。
“小朋友，你想好我问的答案了吗？”
老人看着方玄，淡淡的问道，眼神很随意，是那种弹指间能让人灰飞烟灭的随意，“对了，忘记告诉你，老夫名叫卓如海。”
“卓如海？”
方玄默默的念叨着这个面子，面色却是阴沉到极点。
看来，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妄想以老卓家的事情挑起老头的注意，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反而更加速了自己死亡的脚步。
卓如海这个名字他自然没有听过，但是只要知道对方姓卓就可以了。
方玄此刻算是真真正正体会到卓家的恐怖，原来，卓家要杀他，真的是比碾死一只蚂蚁更加容易。
正如老鬼说的，自己虽然能够活到现在，但那并不表示自己就有多厉害，只不过是因为没有触及到卓家的底线，人家老卓家并没有下死力弄他而已。
“真的很危险啊，到底要不要这样呢？”
际此生死攸关之际，面对老头咄咄逼人的目光，一个颇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在心头升起，方玄有些难决，到底该不该这样说？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赌他娘的一把。”
情况危急，卓如海显然不会给他太多犹豫的时间，所以，就在卓如海那逼人的目光刚投到脸上时，方玄立刻说道：“这则消息，是红莲告诉我的。”
“红莲？”
老头眉毛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极为轻微，如果不是方玄一直注视着老头的表情，一定发现不了。
看见老头下意识做出的这个动作，方玄不禁心下大喜。
这说明，自己的话触动了老头，关于卓天阳要对付大佬的事情，这个劳什子卓如海一定知道，更或许，他一直潜伏在特勤公司，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给予临门一脚，不过，关于特勤高层，特别是大佬那一层的消息，这老头显然不是很清楚。
毕竟，地位到了他那一级数，与外面联系也就少了，与卓家的沟通，只怕也不会那么频繁。
像卓家要对付特勤公司，取大佬的位置而代之这样的大事，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泄露出去的机密，卓如海并不知道这个事情早就泄露出去了，所以当方玄正正经经提起时，才会心头大骇，想问个清楚，看高层，大佬那一级的人到底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都说出来，如果老头我听得高兴了，说不定会法外开恩，饶你一命。”
老头沉吟半晌，之后看着方玄缓缓道。
方玄心头冷笑，脸上自然装出一副很激动的表情，这件事本来就是真真假假，编起来并不困难。
于是，方玄脑袋飞速旋转，一套说辞几乎连腹稿都不用打，直接张嘴就来，“相信老先生也知道红莲与大佬的关系吧？”
“哼！风无涯二十年前的一笔风流债，生下的孽种，硬塞进特勤公司做处长，我岂会不知？好了，小子，别东拉西扯的，赶紧给我说正事。”
老头随口就道出了一段关于大佬的私密，这却是让方玄心下大喜。
倒不是说他多么八卦，对大佬的隐私感兴趣，只是，他要编造的谎言，其中一定会提及到大佬的名字，关键是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那个只见过一个后背的大佬到底姓甚名谁。
不过还好，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老头张口就提起风无涯，这倒省了很多麻烦。
“老先生，对于您的能力，小子是万分佩服，不过要好好说话，老先生是不是可以先松开小子的脖子？”
方玄没有按照老头的要求，立刻讲述关于风无涯的动向，而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嘿，小子，你最好要搞清楚一点，你现在要求得越多，如果等会说的事情不能令我满意，那尝到的痛苦也就越大，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像你这样。”
老头倒是没有生气，而是真的松开了方玄的脖子，不等方玄说话，他又后退了几步，与方玄拉开了一段距离。
以他的身手，自然不惧方玄耍手段，这段距离，不过是给方玄的一个甜头，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如果你真的能说得令自己满意，那说不定，我老人家真会放你一马。
方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却没有去摸烟抽，他懂得见好就收，人家既然做出了诚意，他当然得拿出点硬货来了。
“卓老先生，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这次的事情其实就是一个阴谋。什么杀死特勤公司成员，背叛特勤公司，然后遭受追杀，一切，都是风无涯安排好的。”
方玄说完这句，就紧紧的闭上嘴，仔细的观察起老头脸上的表情，当发现老头始终面色如常时，心头微微有些失望。
不过这也是难免的，像卓如海这种人，喜怒又如何会表露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