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
没有任何人再开口说一个字,那些黑老大们看武扬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子的复杂。
当然,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
这些人都是道上拼杀过来的狠角色,见惯了血,武扬这一下虽然狠,但别想就此能震慑住他们,如果有必要,现场任何人都能做出他一般的事情,或许比他更狠。
但关键是现在大家所处的地方,这可是巡捕房啊,而且屋里还站在一位从警几十年的高级警司,武扬搞残阮明远的行为,虽然从侧边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但无疑不是在重重的扇比尔老警官的脸。
于是乎,在武扬说出让大家继续讨论的话后,大伙很有默契的保持沉默,用玩味的眼神朝前面的比尔看去。
“嘭!”
比尔终于发怒了,他重重的一拳捶在桌子上,嘴唇上的胡子气得不停的抖动,“武扬,你简直太放肆了,竟敢在巡捕房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眼里还有我的存在吗?你……”
“我什么?呵呵,比尔警官,作为一名守法公民,我需要提醒你的是,这件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因为我才是受害人。”武扬弹了下指尖的烟灰,笑呵呵说道。
嚣张!
狂妄!
论到指鹿为马的手段,只怕今世没有人比得上武扬。
明明把人打成这样了,竟然颠倒黑白,说自己才是受害者,即便比尔再好的涵养,即便他再不想搞事,这时候也不得不发火了。
他努力的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伸手指着武扬道:“简直是太混账了,武扬先生,莫非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办你吗?霍华德……”
“慢着!”
武扬飞快的摇了摇手,看见比尔一脸阴沉,他继续笑着道:“要抓我,也得听我把话说完不是?
我想刚刚大家都看见了,我与这阮先生不过是口角之争,可是你自己看看?先是他保镖拔枪想杀我,后面这姓阮的又亮片刀想刺我,在生命受到威胁时,只怕是个正常人都会反击吧?亲爱的比尔先生,你认为我说得对吗?”
比尔憋着口气半天不说话,他实在没想到武扬竟然会搬出这么套歪理出来,不过既然能干到整个新尼德兰区的总警司,一些必要的应变能力还是有的。
气呼呼的瞪了武扬半天,他突然破口而笑,“武先生,不得不说你刚才的演讲很精彩,可是你难道以为大家都是傻瓜吗?我们都看见是你先动的手,说到自卫反击,我想阮先生更合适这个角色。”
武扬冷笑,看着比尔道:“哦?是我先动手的吗?谁看见了?还是说只有你一个人是这么认为的?对了,相信这位小太阳国的山本先生大家都认识吧?山本我问你,你刚才看见我先动手了吗?”
山本没想到自己躺着也中枪,被武扬提溜着站起来,看见比尔大胆示意的眼神,吭哧了半天才缓缓说道:“抱歉,刚才我在想事情,没注意。”
比尔那个气哦,又指着现场其他人问道:“你们呢?都看见是他动的手吧?”
“……”
没有人说话,大伙算是看出来了,这武扬就是个疯子,连代表官方势力的比尔都敢顶牛,加上他刚才收拾阮明远的手段,更加上一向嚣张跋扈,目空一切的山本都不敢作证,他们这些人又有谁愿意把麻烦往自己身上引?
如果说之前武扬收拾阮明远仅仅只是打了比尔的脸,那么现在没有任何人愿意作证,几乎就是在他脸上狠狠的踩了几脚。
比尔感觉自己整个肺都要气炸了,他呼哧呼哧喷出一长串气后,用冰冷的声音朝武扬道:“武先生,很好,真的很好,只是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这里是巡捕房,而你,说白了就是个流氓,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办你吗?”
武扬冷笑,“你试试。”
“你……”
“我怎么?”
武扬毫不把比尔的威胁放眼里,笑嘻嘻的说道:“我看忘记身份的是你,听清楚了,我叫武扬,另一个身份,现任黑手堂党魁,你要不要试试把我关上两天?”
两人目光对在一起。
空气中的温度瞬间冷了下来。
比尔的眼中闪过一抹阴森,脸上的神情不断变换。
武扬神情不变,心头却是冷笑连连,他知道,比尔不敢。
按说对方是官兵,自己是强盗,自己应该没有任何资格同他硬顶,要知道鹰国的巡捕可不是吃素的,惹毛了他,完全可以申请大批警力,用绝对的力量把自己搞死。
真到了那一步,武扬除了跑路别无任何办法。
可问题是,如果事情真的这样发生了,黑手堂算是彻底玩完了,可是动静闹得太大,那老比尔想安全退休,去巴厘岛晒太阳的愿望只怕也会夭折,更甚者,身上那身警服都可能被拔掉。
武扬之所以敢这么大胆,除了这些分析,另一个原因就是今天的首脑会议,连同巡捕房门口大批抗议的群众。
为什么老比尔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把新尼德兰所有头头都聚集到一起开会?说白了,这就等于是一种变相的妥协,服软。
综合所有因素,所以武扬完全有自信,即便自己闹得再大点,他也不敢真的把自己怎么样,况且自己刚才还留有余地,并没有当场杀死阮明远。
果然,在对峙了半天后,比尔气呼呼的朝霍华德道:“霍华德,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把阮先生和他的保镖送去医院,另外,叫一队巡捕在外面守着。”
说完,他看也不看众人一眼,转身摔门而去。
随着“嘭”的一声摔门声响,众人面面相觑,怎么这就完了吗?
老比尔这是什么意思?一句话不说就把大伙晾在这里?
一时间,众黑老大表情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武扬却是暗自冷笑,看来这老外的高官,比起国内的一些官场老油子,火候还是差了些,最起码,养气功夫就差老长一截。
没过去多久,房门又一次打开,几个巡捕走进来,从地上抬起阮明远和他的保镖,武扬很配合的让开一条道。
早前为了弄出效果,他虽砸了阮明远十多拳,可是并没有下死手,最重的一下还要数最后脚尖那一下,微微用了一成力,不过即便这样,阮明远那只手掌以后怕是别想再握刀了。
等巡捕们出去后,又隔了几分钟,比尔气鼓鼓的回来了,不过他的身边却多出一个男人,看年龄大约四十来岁,相比较于比尔发福的身材,这个男人显得很结实,是那种一看就充满力量的男人。
比尔重新回到自己之前的座位上,那个一起进来的男人却是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到一边,掏出根烟静静的抽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武扬感觉这个男人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朝自己身上瞟。
这时,就听见比尔开口说道:“各位,刚才发生了一起不愉快的事情,对此我个人表示很遗憾,不过谈话必须要继续。”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了停,仿佛极不情愿的看向武扬,“武先生,这里毕竟是巡捕房,我希望会议结束后,对于刚才的事情,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武扬心头不乐意了,这傻老外怎么回事?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他妈给自己摆谱?
他决定撕开比尔虚伪的面皮,冷笑道:“我想没什么解释的,刚才已经说清楚了,阮明远连同他的保镖要杀我,我的行为属于自卫反击,事情就这么简单,鹰国应该没有一条规定当事人不准对暴徒反抗的法律吧?”
“武扬,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难道真的要跟巡捕方作对吗?”
比尔拍案而起,刚刚才平息下来的怒火又蹭的一下冒起,他指着武扬的鼻子骂道:“如果你再冥顽不灵,信不信我马上把你铐起来?”
武扬伸出手到前面,不依不饶道:“行啊,那你拷吧。”
“你……”
“好了,比尔,我说两句。”
突然,那一起进来的男人朝比尔挥了挥手,他虽然穿着便装,可地位显然不低,因为他说出这句话后,原本满脸怒火的比尔并没有反驳,而是不甘的坐回自己椅子上。
男人朝武扬看了眼,笑着道:“武先生,这件事情我们先放开不提,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武扬既然猜测出他身份不简单,对方又变相给自己台阶下,也不好意思做得太过分,笑了笑后回到自己椅子上。
男人在屋里各个老大脸上看了一圈,之后露出一个笑容道:“各位,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作为我们联邦政办处的经济中心新尼德兰,一共发生了上百起枪杀,街头火拼,以及蓄意伤人案,已经对社会治安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是有人有枪的大人物,同时我更知道,向来是咱们新尼德兰老大的黑手堂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的麻烦,所以大家都忙着抢地盘,抢生意。”
话到这里,中年男人突然一敛笑容,硬邦邦的说道:“可是你们不要忘记,这里是鹰国,是星条旗覆盖的神圣领土,不是哪一个人的私人领地。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在联邦政办处的严密监控下,鹰国是个民主开放的国家,但既然选择了在这里生活,就必须遵守这里的法律。”
众人听他说得严厉,全都不自觉的绑紧了脸皮,而一边坐着的武扬只是心头冷笑,像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小把戏,他三岁时就会玩了,如果猜得不错,这个男人下一句话必然服软。
果然,只见男人嘴唇一咧,展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当然,我也知道,你们有你们的世界,有你们自己的恩怨需要解决,作为巡捕方,我们是不会干涉的,我们所做的是尽力把局面压缩到最小,控制在一个可接受的范围。
所以,在此我提议,趁大家伙今天都在,商量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我希望等大家走出巡捕房的门口后,整个新尼德兰再没有一起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还社会一个清平与稳定。”
他话音刚落,屋里一下就炸开了锅。
“操,丧狗,你他妈把抢我的一批货还我,今后大家各不相干。”
“FUCK,该死的印狗,你们他妈还抢了我一大块地盘呢,把地盘让出来我就不找你们麻烦。”
“大炮,你打死了我十多个兄弟,把打人者交出来我就不追究。”
“SHIT!追究你妹,谁让那帮吃屎长大的孬种跑我地盘上撒野的?老子不打他们打谁?”
“日……”
“SHIT^
“操……”
“FUCK……”
“干……”
一声声谩骂,争执,把整间会议室的气氛一下引向爆棚,就在这时,突然一声爆喝,“FUCKYOU!一帮狗屎,都给我闭嘴。”
那中年男人终于发飙了,他冷着脸说道:“大家尽情的狂欢吧,各位,有件不幸的消息要通知你们,在未来的二十四小时后,整个新尼德兰将投入五分之四的警力进行扫黑,如果人员不够,我们会申请军方进行协助,如果到时候大家还是这样,那我只能说声抱歉了。”
犹如在烈火上浇下一盘冰水,刚刚才争得面红耳赤的黑老大们就像被人捏住了嗓子,脸憋得通红,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男人冷冷的看了众人一眼,淡淡道:“我说过,鹰国是个自由民主的国度,用武力永远是最后一步,如果大家肯坐下来好好谈,我不介意向上面申请取消这次行动。”
话落,他有意无意的看了武扬一眼道:“武先生,你有什么好的方法没有?”
武扬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终于还是轮到自己头上了。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从衣服里掏出根烟接上,淡淡的抽了一口,看吸引住众人的目光,才缓缓开口道:“很简单,一切回到从前,大家吃了我的东西,都给我吐出来,我武扬在这里可以立下誓言,只要你们肯放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么我武扬绝不追究。”
什么叫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现场都是明白人,他是要大家把吞并黑手堂的地盘生意都交出来。
如果詹姆斯还没死,如果黑手堂依然处于鼎盛时期,这话不用武扬明说,没有人敢把手伸到他们头上。
可是发生了夺魁这件事,黑手堂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况且这武扬还是新上位,屁股都没有坐热就敢说出这样的大话,他难道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还是他以为,仅仅凭他一家之力,就能吃定现场所有人?
那中年男人大概也是这种想法,他阴冷的看了武扬一阵,裂开嘴一个字一个字道:“武先生的意思是,一定要与巡捕方对抗到底了?”
他这话出口,那些黑老大们全都盯着武扬,想看看他怎么回答。
没有人是傻瓜,在场的人也不乏嚣张跋扈的主,可是他们再嚣张,再跋扈也明白一个道理,作为一个黑帮,即便势力再大,要与官方对抗,那结局只有一个——死!而且是死得很惨。
武扬就像没事人一样站起身,笑着朝中年人道:“SORRY,我不觉得拿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过分,如果你硬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好了,诸位,条件我已经开出了,要怎么办大家自己去想吧,抱歉,我约了人打牌,差不多已经到点了,告辞!”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更不看那中年人一眼,抬脚就朝门口走去。
众人全都死死盯着他的后背,武扬能感觉到身后无数或讥讽或嘲笑的眼神,可是他不在乎。
井底的青蛙,永远也不会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大。
就那么一直走到门边,没有任何人上前阻止,包括那个比尔,还有那个中年男人。
在跨出门口的瞬间,武扬心头微微叹了口气。
“真的不想这样,可是为什么要逼我?”
武扬冷笑,下垂的拳头不被察觉的握了一下,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武先生等等。”
武扬转身,只见之前那个强势的中年人已经追出门外,几步走到他面前,笑着道:“武先生,如果不介意,能不能谈谈?”
武扬就笑,同时大大的舒了口气,看来这一把自己又赌对了。
他朝男人伸出手,“当然,聊聊是没问题啦,只是我不知道先生是代表个人同我聊,还是以另外一种我不知道的官方身份同我说话?”
“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安德烈,隶属于联邦政办处中央情报局高级事务科。”安德里同样朝武扬伸出手。
两只手握在一起,武扬道:“你想在哪里谈?刚刚那间会议室吗?”
“算了,那里交给比尔处理吧,如果不介意,上我三楼的临时办公室好吗?”安德烈指了指楼上。
两人上到楼上,进了一间简易办公室,看得出来,这间办公室真的是临时性的,因为里面的卫生都还没有搞好,陈设也是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大班桌外加两把椅子,里面一张,外面一张。
安德烈朝武扬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真是太失礼了,我是昨天才到这里的,办公室还没来得急打理。”
“没事,有坐的地方就行。”
武扬朝椅子上吹了口气,灰尘满天飞,不顾上面的尘灰,一屁股坐了上去,心头却是有些疑惑。
这中情局的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要说楼下会议室还有一大帮老大,要谈也应该同他们谈,因为在别人眼里,自己是绝对的少数派,如果集合下面所有人的力量,就算全面扫清自己手里的黑手堂也是未尝不能办到,可奇怪的是这老外却单单找自己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让他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安德烈在大班桌里面坐定,劈头就朝武扬问道:“武扬,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