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她，不过是出于人道主义。怎么说都是一条命。可那并不代表我心里还有她。她心里都没有我，要我如何有她？”杜言薇看到了姜氏眼中的泪水。
看来，她还是有意识的。
知道冯三根本就不在乎她，知道她在冯家的这么多年都是错付了。
但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开口求杜言薇的意思。
杜言薇在心里冷笑了两声，转身就往外走。
“一百两，只要你给一百两！”刘氏见杜言薇走了，赶紧将价格往下压。
但杜言薇根本就没有停下脚步。
她咬了咬牙，又说道：“八十两，八十两总行了吧？再不行的话，五十两也可以。只要你给五十两……”
可杜言薇却越走越远了。
“三十两！”刘氏给了一个自己能承受的最低价钱。
但依然没有能留住杜言薇。
“你看看你，在你女儿眼中连三十两都不值了。我们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刘氏给了冯三一个眼色。
冯三走到房间里，将休书拿了出来，扔到了姜氏面前。
“原……原来，你们真的打算在拿到银子之后休了我？”姜氏看到休书两个字，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格外凄凉。
她以为她在这里，总有一日会被心疼。
可她付出越多，他们就越是觉得理所应当。
最后的最后，她居然成为了一个牺牲品。
冯家人利用她从杜言薇那里骗银子，还想在骗到银子之后就将她赶出去。
大概是觉得，她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了吧？
最初杜言薇提出用银子换和离书的时候，冯三没有答应，她心里还很高兴，以为自己终于被他看到了。
现在回想，那时候冯三只是被杜言薇的话说得丢了面子，所以才会拒绝吧？
她在冯三心里，怎么会有位置呢？
“不然呢？你以为你还有什么用？你这病拖成这个样子，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才能治好。我们可不愿意在你身上花银子。因为你不值得。”
刘氏说得格外直白。
姜氏抓着她的衣角，质问道：“这么多年我对冯家的付出，还不够你给几个银子让我治病吗？”
“当然不够了。别说你没有从那小贱人手里骗到银子，就算你从她那里骗到银子了，你在我们心里也依旧不会有地位。再说，哪一件事不是你自己自愿做的？说得好像是我们逼着你一样。”
刘氏说完，用力扯了扯衣服，摆脱了姜氏的那只手。
姜氏摔在地上，狼狈不已。
“休书已经给你了，你不该继续留在这里了。是你自己出去，还是我们把你扔出去？”刘氏踢了她一脚。
“我自己走。”姜氏艰难地站起来。
既然是要离开，还是要体面一点才行。
姜氏在围观者的目光中，一步步往门边挪去，因为身体虚弱，她走得很慢，好半天了都还没有能走到门口。
“你知不知道，你在这里多留一点时间，就会给我们带来更多晦气？”冯芸说着话，走到姜氏身边，狠狠推了她一下。
姜氏踉跄两步，没有能站稳，再一次摔在了地上。
不动了。
“她走得好好的，你推她做什么？”刘氏看到人躺在地上不动了，一颗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冯芸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居然会带来这样的后果。
她轻轻踢了姜氏一下，没有能得到任何回应。
姜氏躺在地上，一张脸惨白，看着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
“婶子，你……你快过来看看啊！”冯芸怕了，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推了刘氏一下。
刘氏只得过去查看姜氏的情况。
“还有气，没死！”刘氏感觉到姜氏的气息，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冯芸，“你还不快过来，我们两个人把她给扔出去！”
“你确定她还有气？”冯芸不敢过去，她怕刘氏是在骗她。
“她没死，不过才就是晕过去了而已。你快过来，把她扔出去，不然她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刘氏吼道。
冯芸这才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和刘氏一起把姜氏抬到了门外。
她还以为会很重，但抬起来才发现，姜氏根本就是个皮包骨，没有任何重量。
不过想想也是，她在冯家过着这样的日子，哪里还能长肉？
被扔到门口的姜氏从昏迷中醒过来，艰难地抬头看了一眼。
她还以为自己多少能保住一点面子。
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就这么给扔出来了。
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如就这么死……
不，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冯家人这么对她，就算是要下地狱，她也要和冯家的人一起下才行。
姜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了冯芸一眼，又看了看刘氏，最后，看向了冯三。
“她的眼神怎么这么可怕？”冯芸被姜氏的眼神吓了一跳。
她还从来都没有看到姜氏恨过什么人。
不管他们对她做了什么，她都是逆来顺受，低眉顺眼的。
这一次，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怕什么？难道你还怕她会报复我们？也要她有这个本事才行。她连杜小薇都失去了，这世上还有谁会帮她？她能不能活下去，都没人知道呢。”刘氏却一点都不在意。
姜氏苦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她走得很慢很慢，每走一步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
从冯家到姜家，只有两里路，她却走了一个时辰。
到姜家门口时，她都快要晕过去了。
然而，她抬头看到的却是关着的院门。
要是她没有记错，除了晚上，姜家的院门是从来都不会关上的。
可现在却关上了。
是为了防着谁，不用多想都知道。
但这里是她的娘家，除了这里，她再也没有别的去处，所以她只能过去敲门。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敲了多久。
但直到她晕过去，都没有能得到回应。
姜氏的一生，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的眼前滑过。
不管是在杜家的那几年，还是到了冯家之后的这十来年时间，她从来都没有一日有过真正的宁静。
她心中一直都怀着希冀，可这一次，她的希冀终于被彻底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