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枭寒看她的眼神又深了些，心里对她的怀疑也更甚。
以前的柳千雪他太了解了，那已经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能形容的，捏死个蚊子都不敢，也正是这份柔弱吸引了他，激起了他的保护。
他喜欢柳千雪事事仰仗他、依靠他的感觉，也喜欢把她抱在怀里哄着宠着的感觉，她弱小的可怜，他知道她是个孤儿，受了很多苦，更觉怜惜。
虽然之后她出国远走，但他承认他确实暗中调查她，她每天去了哪做了什么，甚至她那个学长做的龌龊事他都知道，他能确定柳千雪没有学过功夫，那么她现在这一身本事又是从何而来？
她变得不像她了……
好像从他们在……厕所里见面开始，她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切的一切都跟以前大相径庭，难道……
一个念头浮上脑海，他眯了眯眼睛，朝风扬勾手，风扬附耳过来，他低声嘱咐：“去查一查柳千雪最近一个月的所有活动，还有接触的人，尤其是她有所改变的前后。”
“有所改变？”风扬没太听懂。
楚枭寒摆手，“去查就明白了。”
老大的事儿不能知道太多，老大的吩咐也不能问太多，那样显得自己很没用，所以他明智的闭上嘴，走远些打了几通电话。
楚枭寒再次把目光投在人群里的柳千雪身上，她手腕翻转间“拧断”一个人的手骨，有人抡起椅子扫她的下盘，她空翻而起，落在桌面上。
脚尖刚一点地，好像有“嘎吱”一声，脚尖又往下沉了沉……她眼神一凛，收起方才的漫不经心，直觉不好，脚下借力，一个侧翻单膝跪地，身后桌子轰然倒塌，尘土飞扬。
剧本里没有这个！是意外！
楚枭寒也不禁坐直了身子。
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
柳千雪眼里带了怒气，一脚踹开抱着扫帚冲过来的打手，这回真是不玩笑了，一脚把那人踹的飞出去两米多，撞在墙上又摔下来，蜷缩在地上连叫疼的力气都没有。
这场打戏本来是柳千雪和陆昇联手保护楚玥的，陆昇在桌子塌了的那一刻就停手了。
柳千雪扣住陆昇的手腕，他觉手上一痛，下一瞬剑就落到了她手里。
她提剑转身，面向摄影棚里坐着的那些人，绮梦、林和、楚玥、楚枭寒……
手中剑缓缓抬起，风吹气她额前碎发，戾气满眼在飞扬的发丝后看着他们。
她一人一剑站在那里，满身杀伐之气，犹如地狱而来的杀神，空气中的紧张里似乎还混合了一丝血腥。
她仿佛在那一瞬间回到了城外战场，剑上沾过血，手里有人命。
“别让我找到证据，否则……”手中剑脱手而出，一道寒光晃的绮梦一闭眼，“砰”的一声，剑插在摄影棚中央的摄像机下，剑身微颤，剑发铮鸣。
一片沉寂。
柳千雪这条拍完今天就收工了，先回化妆间卸妆，她走后，楚枭寒问楚玥：“这事儿谁干的？”
楚玥淡淡看他，“怎么，你要给她抱不平？”
他眉头一皱，不大高兴，“你做的？”
她抖抖裙子站起来，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不对，“我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你想什么我再清楚不过，谁都行，只有她柳千雪，这辈子都休想进我楚家大门！”
他眼神一暗，“柳千雪我不可能原谅，永远不可能。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你好好当你的演员。”
她冷然一笑，“不可能？不可能你最近都是做了什么？你别告诉我，你是想诱惑她爱上你，然后再甩了她使她痛苦，让她对当初你的痛苦感同身受？”
他烦躁的站起来，转身离开。
楚玥看着他的背影，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
柳千雪的戏份拍完也该收工了，她在化妆间卸妆时看见有人在门口踟蹰，“依冉？”
靳依冉站在门口看着她，有些局促，“千……千雪……”
“怎么了？”她笑了一声，“怎么不进来？”
靳依冉咬着嘴唇迈进来，却也只是站在门口，再不敢上前一步。
她觉得奇怪，“你怎么了？”
靳依冉想说什么，但又没敢开口，咬着嘴唇摇头。
她刚要说话，就看见绮梦走到门口，当即沉了脸色。
靳依冉小心翼翼的退后半步，脚磕在门槛上。
柳千雪眼神落在她身后的绮梦身上，“进来。”
绮梦知道了柳千雪的厉害，哪敢进门？
柳千雪提高了音量，“靳依冉，进来！”
靳依冉这才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小步走到她面前，她眼神一指旁边的化妆台，靳依冉小心的坐下，偷眼看她。
她把头上的假发包一一拆卸下来，“我这个人，恩怨分明，对我好的我可以两肋插刀，惹我犯我的，我也绝对会讨回来！”
她对着镜子，这话却是说给绮梦听的。
楚玥直接回酒店了，林和刚到门口就听见她这句话。
林和看看绮梦，绮梦摇头，“这事儿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我就只是在威亚上动了手脚，可是她根本都没用威亚！”
林和看她不像是说谎。
她拉着绮梦进了化妆间，柳千雪摘下耳环放在盒子里，心想：不是绮梦，楚枭寒也不可能使这样的把戏，那就应该是楚玥了。
这个女人下手还真狠，桌子塌了，她从上面摔下来非得把腿摔折不可！
她正要去换衣服，秦决着急忙慌的步进来，拉着柳千雪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见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哎呦我的小宝贝儿，我听说你这边出了事故，我那边戏都推了赶紧过来看看，你怎么样，还好吗？谁欺负你了？哥去给你出气！”
他撸胳膊挽袖子一副要去打架的样子，柳千雪拉住他的胳膊，“我没事，没受伤。这件事儿先放着，以后要是被我抓到了把柄，我不会轻易放过的。”
“是楚枭寒吧？”他一下就想到了，“不对，楚枭寒不会亲自动手，就算动手，也是从你的工作上给你致命一击，这事儿，应该是他妹妹干的。”
如果是绮梦做的，按照他对柳千雪的了解的她肯定当场反击，让她无法即刻反击的手段也不可能是绮梦想的出来的，所以应该就是楚玥的手段。
柳千雪不置可否，只是说：“今天我没受伤，这件事便只能先到此为止了，以后再有机会再说。”
秦决眼睛一转忽然有了主意，“要不你跳组吧？你去我那，我组里的人都很和善，又有我看着，肯定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她连连撇嘴，“得了吧，我在这都熬了这么久了，我的戏份本也不多，眼看着过去了一半，哪有放弃的道理？”
关键是她真的缺钱。
秦决咒骂，“傅安之那小子在那边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这个组里能帮衬着她的也就只有傅安之了。
陆昇刚好在这时候进来，与秦决打了个照面，秦决笑着跟他打招呼：“陆昇，能见到你还真是难得！”
陆昇性情寡淡，存在感也低，秦决来来回回剧组这么多次，还真没怎么看见过他。他有戏就拍戏，基本都是一条过，在镜头前大放异彩，跟他下了镜完全就是两个人。下了镜他就不声不响的找个地方呆着，想跟他说上句话真是不太容易。
不过同为顶流，秦决跟他在各大领奖台上没少见面——是的，领奖台，晚会综艺真人秀他是从来不去的。
陆昇看见他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礼貌性的点了一下头，然后便走到自己的梳妆台前，造型师给他卸妆。
柳千雪看着他笔直的背，脑海里浮现出大雨那天，她仰头看着他，他以仙人之姿站在她面前，将她从污泥中拯救出来，从那一刻之后，这个画面总会在她的脑海里浮现，挥之不去。
秦决见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陆昇，眼中神色复杂，突然想到了什么，那肩膀撞了她一下，“要不你跟他套套近乎？”
她睨他一眼，“你这么说，那就是你说话他也不会听了，你都搞不定的人你让我去？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他这样咋咋呼呼、天王第一老子第二的人要是想让谁护着她，那不就直接说一句话的事儿？他不说，那肯定就是他说话对这个人不好使。
陆昇就是为数不多他支使不动的人。
被人无情揭穿，秦决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托托两腮，“过两天我要换地方拍戏了，想罩着你也罩不住。你的戏都是跟女主在一起的，女主都是跟男主在一起的，陆昇要是能护着你点是再好不过的。”
柳千雪唉声叹气，靠在墙上很是挫败。
“以前我觉得人不需要靠着谁，只要有能力就总有出人头地报仇雪耻的机会，可从来这之后我越来越发现，有个靠山真的很重要。”
战争年月，只要有能力周旋于朝廷，决胜于沙场，就总会站在高处，背景不重要，有没有人护着也不重要。那时她总向往和平，觉得和平了就安稳了，却不晓得和平了，人有更多时间和心思计较贪欲，尔虞我诈不减反增。
朝廷大是大非，她处理的得心应手，没想到难到她的竟然是现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绊子。
处理起来，还真跟以前不大一样。
秦决看她认真的思考着什么，也没打断，就静静等着。
陆昇回过头来看着她，“我好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