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带着愤懑的女声响起。
“这小贱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居然敢勾引我老公?”
柳千雪的意识刚刚恢复,只看到四周都是一片茫茫的黑夜。
这是哪里?她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听见有人在吵架?
她动了动手指,想坐起来,后脑勺处传来的剧痛,却让她不得不再次倒了下去。
“杨姐,我看你教训教训她就得了,别弄出人命来,她都躺那儿半天没动了,我看着实在是害怕……”
另一个听起来相对于小了一些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怕什么?难不成她做小三还有理了?”
尖利的女声再次开口,“小贱人,今天我就饶了你,下次再让我见到你勾引我老公,我非得让你在这圈子里混不下去!”
“咚咚咚咚!”
高跟鞋在地面上踩动的声音逐渐走远,四周重归寂静。
歇了约摸有一刻钟的时间,地上的人再次爬了起来。
她坐在地板上,脑袋依然很疼,本该是一片黑暗的眼前,突然光影穿梭。
柳千雪抬起头时,发觉自己置身于一片雪白的屋子之中。
身后的柜子像是玉石做的,房间里的其他桌椅,也是一片金碧辉煌,整个屋子,都散发着一种暖黄色的光。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但柳千雪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那具被万箭穿心的身体。
而是一具保养得当,皮肤白皙的身体。
就是……穿得极少,身上胡乱裹了一件白色的布片,这会儿都散开了,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这,居然比青楼的陪酒女子还要暴露!
柳千雪忍不住把布片裹得紧实了些,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这是哪里?难不成……是地府?
她身为靖国唯一的女将军,带兵征战沙场数十年,直到身死,都是为国捐躯,自诩见惯了大场面,但何曾如此衣不蔽体地出现过?
莫非地府民风开放?
罪过啊罪过。
柳千雪摇了摇头,脑海中却闯进了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她捂着额头,踉踉跄跄地进了浴室。
镜子中,是一张完全陌生而年轻的脸,脸上的妆容有些脏了,却遮不住她本身极好的底子,怎么看,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而不是她原本那张三十多岁,在塞外历经风吹雨打的脸。
这个年龄的她,刚刚褪去青涩,才刚盛开。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柳千雪呼吸停滞了几秒,更多的记忆逐渐钻入她的脑海中,脑袋疼得像是要炸裂一般。
“哗啦……”
洗手台上的东西,被她一个踉跄给全部推倒在地上,她摇摇欲坠,下一秒,却被一双肥硕的大手给握住了腰肢。
“雪儿,等不及了吧?”
“啪!”
一声脆响,她的屁股被人拍了一巴掌。
柳千雪愣住。
士可杀不可辱,她征战沙场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人敢打她的屁股!
刚刚那一巴掌,简直比打她的脸还要让她难堪。
扭头一看,一个戴着圆眼镜,笑得满脸褶子的男人正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甚至还想伸手去把她身上的白色布片拽下来。
柳千雪面若寒霜,一把揪住男人的手,铆足力气对着他那张脸来了一记勾拳。
一拳出手,男人吃痛闷哼一声。
她顺势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脚下却一崴,钻心的疼痛从脚腕处传来。
“嘶……”
她倒抽了一口气,这才看到自己脚上的一双鞋。
这这这……这鞋底下踩着两根小细棍的能叫鞋吗?
原本还想给对方一记飞腿的柳千雪,此时愣是站在原地,有些错愕了。
“柳千雪,你什么意思?临时反悔,刚给你准备的角色不想要了?”
男人有些愠怒地瞪着她,目光却贼溜溜地在她身上逡巡,怎么都不肯离开。
“赶紧的,去帮我拿些冰块来消肿,你不是想要女三号的位子吗?今晚,就要看你表现了。”
女三号?
柳千雪觉得这个词听起来很陌生,但她也大致能猜到,这个长相猥琐的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有些不习惯地踩着高跟鞋站起来,身上蒙着的白色毛巾摇摇欲坠,男人只瞥了一眼,再次凑过来,一手握住她的手腕,笑得意味深长。
“算了,还是先办完事再消肿吧。”
趁柳千雪不注意,他就拽下了她的毛巾,迫不及待地将她按在了桌子上,满目垂涎。
“你找死!”
一晚上被轻薄这么多次,要不是刚醒过来不清楚情况,换做以前,柳千雪早就将他千刀万剐几十次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拧住对方的胳膊,将他的手捆在背后,一记扫堂腿,就放倒了对方,又顺势劈了一个手刀。
男人连救命两字都没喊出口,就生生晕了过去。
解决完猥琐男,柳千雪费了不少力气将他的衣服扒下,又费了点时间将衣服穿到自己身上。
好歹,不是衣不蔽体的状态了。
柳千雪扔掉高跟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踉踉跄跄走出房间时,柳千雪脑海中的记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最震惊的莫过于一个消息:她借尸还魂了。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柳千雪,在这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里,原主是一名十八线小演员。
大概是不甘心一直这样籍籍无名,她听信了好友的撺掇,主动联系了张源,也就是酒店里被他打晕的那个胖子,想让这个副导演替她拿下女三号的角色。
可不曾想人还没等到,却等来了张源的老婆,原主在争执中被那个女人推倒在了柜子上,脑袋受伤而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柳千雪附身到了这具身体上,成功还魂。
望着外面灯红酒绿的场景,柳千雪有些恍惚,不少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新鲜词汇出现在她脑子里时,她居然能下意识地知道那东西的名称和用途。
大概是原主生前的记忆影响到了她。
捂着还隐隐作痛的脑袋,柳千雪一路走到了在印象中,跟净房差不多的地方,打算先将自己脸上这些乱七八糟的脂粉给洗掉。
在盥洗台上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后,她看着镜中不施粉黛的自己。
芙蓉出水,看起来倒是叫人觉得格外赏心悦目。
确实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
柳千雪还是不太习惯这副新的皮囊,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目光突然瞥见镜子斜后方。
一个正背着她,站在造型奇怪的水池边上的男人。
哗哗的水流声响起时,她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撒尿!
什么情况?
难不成这个时代的茅厕都是男女混搭用?
不过转念一想,以前在军队打仗时,因为条件有限,她也无意中见过不少大老爷们儿出恭的场景,这场景倒也不足以吓到她。
堂堂定西大将军,什么状况没遇到过?小场面!
柳千雪淡定地回头,完全无视那个男人,折身就往外走。
越淡定,就越容易出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故意耍她,在路过男人身边时,原本被高跟鞋崴到的右脚本身就有些重心不稳。
这一恍惚,就直接踩中了对她来说有点长的裤腿。
在即将摔倒的一瞬间,她的身体比大脑更先选择,抓住了手边最近,也最可能抓住的东西。
只听得“哧溜”一声,柳千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紧紧攥着的,是一截裤管。
顺着她的视线往上,正好看到两条又白又长的腿,还有那没来得及穿上亵裤的地方。
呃,走光了……
一向习惯了掌控局面的将军大人,此时虽然耳根有些微红,但还是保持着淡定的表情,替男人把抓得皱巴巴的裤子提起来,眼神不自觉飘向天花板。
还好是在现代,要是在她那边,可能这会儿得以身相许了。
“抱歉,刚刚脚滑了。”
沉默,长久的沉默。
柳千雪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想着自己方才的举动,面上有些臊得慌,竟连对方的眼睛都不敢看,就起身准备开溜。
刚站直,手腕却被人给攥得死紧,一个清冽低沉的声音传来。
“怎么,这是你勾搭男人的新招数?”
这话,贼特么难听。
想她定西大将军虽然也是塞北一枝花,但却从没被人当做狐狸精对待。
今天倒好,短短一个时辰不到,这些男人倒都是轻薄得很。
柳千雪绷着脸回头,目光撞进一双平静得如同深潭的眼睛里,微微怔了一怔。
啧,好一副漂亮的皮囊。
男人的五官出众,放在他们靖国,那也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更何况他本身的气质衿贵,通身的气派,怎么看,也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公子哥儿。
不过……她认识他吗?
柳千雪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几秒,确认在原主的脑海中,没发现有这么一个人物,才若无其事地开口。
“这位公……先生,我们认识?”
不认识他了?
不是专门换了一身男装混进男厕来跟他玩偶遇吗,现在又装失忆?
楚枭寒斜睨了她一眼,从鼻孔里蹦出一个不屑的音节来,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
“柳千雪,你现在玩的又是什么把戏?”
饶是向来神经大条的柳千雪,也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劲,她感觉这个陌生男人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杀父仇人?
想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柳千雪手上用了力,将自己那柔弱的手腕从男人手里使劲拽了回来,揉了揉发红的肌肤。
手拽开的一瞬间,男人的裤子再次滑下。
对方就这样坦诚相待地跟她继续打照面,丝毫没有要提起裤子的举动。
尴尬……
老天爷,这个时代的人都这么开放吗?
柳千雪已经快绷不住了,匆匆扫了一眼对方的关键部位,将视线挪开。
“阁下,我确实不认识你,要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不等对方有下一步的动作,她已经折身走了出去。
出了这所谓的卫生间,她这才发现,门口整整齐齐站了好几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对方看到出来的是一个女人后,都齐齐愣住。
卧槽。
现在的女人都怎么回事,还流行反串往男厕所里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