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猜想在霍铭川这里都是有迹可循。从宴会开始的时候,霍铭川虽然全场都在走动,他也没有放过监视每一个角落,甚至每一个人。
他唯一大意的就是在叶婷出现的时候没有发觉。霍铭川当时正好陪着老爷子在这边桌上和各位老辈子聊天寒暄。欧阳老爷子难得来一次江城,而这次是欧阳老爷子在女儿去世后时隔十五年再次踏进江城这个伤心地。
如果不是霍老爷子多次邀请,只怕他依旧不愿意踏进江城。要说欧阳老爷子对霍家没有怨言就太虚假了。他把唯一的女儿嫁给霍延建,最后却客死他乡,留下一个少年的霍铭川,而死后的模样还那么的凄惨,也可以说是面目全非。
霍铭川让宋恒将欧阳老爷子安排在南苑休息,欧阳老爷子到了南苑,最先看见的便是叶笙的母亲,苏美玲。他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却始终记不起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
苏美玲在看见老爷子的时候,眼神恍惚之间有些闪躲,叶笙一直在旁边,她很诧异地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她不明白母亲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江城,为何见了欧阳老爷子会露出令人匪夷所思的眼神?她将疑问压.在心里,吩咐佣人把房子都整理出来。
“外公,您现在这里休息一会。”霍铭川说过老爷子喜欢喝茶,叶笙便去厨房泡了一壶茶壶。
欧阳老爷子端正地坐着不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叶笙,铭川什么时候回来?”
“铭川有点事需要处理,可能会回来晚一点。”
欧阳老爷子点一下头,便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欧阳渊,“你待会开车送我去医院。”
欧阳渊是被霍铭川喊回来的。他知道老爷子心里牵挂霍老爷子,就没有拒绝,“爷爷,你先休息一会,待会我再送你过去。”
在南苑待了片刻,欧阳老爷子实在是坐不住,便催促着欧阳渊。
欧阳渊拗不过老爷子,便去车库开车,叶笙扶着老爷子从屋里走出来,苏美玲站在门口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突然叹了一口气。
难道真是上天注定?
苏美玲心里千回百转,她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叶笙小时候曾经历的事,也没有告诉别人叶笙小时候就丧失了一部分的记忆。而那段遗失的记忆至今都没有被叶笙拾起。
“你就不用去了。”
欧阳老爷子突然开口,叶笙愣了一秒,不明其意。
欧阳老爷子未给只言片语的解释,在欧阳渊的搀扶下坐进车里,欧阳渊关上车门来到叶笙的面前,不由得柔声说道,“老爷子心情不好,就不喜欢身边跟着太多人,你还是在家里陪陪母亲,待会铭川就会回来的。”
叶笙没办法,她隐隐察觉到欧阳老爷子对她似乎不太满意,她幽幽地点头,站在院子里目送汽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转身走回屋里。
回到屋里的叶笙让苏美玲觉得很惊讶,“笙笙,你怎么没跟着去?”
叶笙咧嘴扯出一抹微笑,她并不希望苏美玲知道欧阳老爷子对自己的态度,“川哥待会就回来了,我在家里等他有事要说。”
知女莫若母,叶笙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苏美玲都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可是自从她身体痊愈后,再和叶笙同住一个屋檐下,她发现有时候竟然是看不懂这个女儿的心里。
仿佛是知道叶笙心情沉重,她便体贴地没有多问。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叶笙和苏美玲吃过晚饭,都没有等到霍铭川回来。她洗完澡独自呆在房间,搬了一张小凳子放在阳台上,坐在阳台上,抬头看着外面那一轮圆月。
心情越发的惆怅,说不清理由,道不出原因……
她突然想起方才母亲看见欧阳老爷子的神色,便站起来在屋内走了一圈,心里不安,一股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她不由得离开卧室去找母亲,询问究竟。
此时此刻,苏美玲正待在卧室里,仿佛是知道叶笙会来找她,所以迟迟没有上.床睡觉。若是换做从前,此时她已经躺在床上,打算睡觉。
“进来吧。”苏美玲温柔的声音响起,正好伴随着叶笙敲门的声音而结束。
叶笙推门而入,直直地走到苏美玲面前,“妈妈,您还没有休息,是有心事?”
苏美玲笑了一下,拍拍旁边的椅子,“你这么晚来找妈妈,是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想来找您聊聊天。”
“哦?那笙笙想和妈妈聊什么?”
叶笙担心自己问的太直接又会把苏美玲吓到,她犹豫半响迟迟没有开口,几经欲言又止,“妈妈,您是不是认识……欧阳老爷子?”
最终还是问出口。
叶笙的心里是紧张的,如果苏美玲说认识,叶笙会更加好奇,从来没有离开过疆场的母亲为什么会认识远在北方的欧阳老爷子,而在她记忆中,苏家和欧阳家也是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如果说不认识,那下午一闪而过的诧异和震惊又应该作何解释?
重生之后,叶笙以为她的首要任务是为自己报仇,为受苦受难的母亲报仇,为自己未出世就死去的孩子报仇,为自己多年付出的感情而报仇,可事情发展到现在,叶笙突然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扑朔离迷。
这些事都是她前世从来没遇见过的事。
如叶笙所想,苏美玲沉默了很久,她沉默的时间这么长,就让叶笙的心里更没有底气,更容易往反常的方向设想。
“笙笙,十多年前,妈妈曾见过欧阳老爷子,只是那时候你太小,记不太清楚了。”苏美玲不想隐瞒叶笙,可是又无法全盘托出。
“十多年前?妈妈您离开过江城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忘了吗?你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对以前的事都记得不太清楚了,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有提起的必要了。”
苏美玲的话不知为什么,叶笙并不是很愿意相信,她承认自己的确对小时候发生的事情没有太大的印象,但苏美玲在看见欧阳老爷子的神色明显不对劲儿,那绝对不是看见多年前的人该有的诧异。
她的目光里,诧异中带着几分震惊,甚至是难以置信,以及一闪而过的惊慌。
苏美玲是在害怕。
可她在害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