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桑茯苓调整得差不多再出来，一头猪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了。
猪头和猪尾都被切了下来，内脏也掏得干干净净的，被堆放在一旁。
她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已经做完收尾工作正在清理刀具的元山佑，他就坐在晨辉下，安静地用布擦拭着刀面。
明明并不是什么高雅的画面，那一瞬间，桑茯苓却感觉眼前的人好像并不是在擦拭杀猪刀，而更像一个将军在擦拭自己的兵器。
她脑海里想到一句古怪的形容：
静默的杀戮。
这很奇怪，却很贴切。
桑茯苓不由得认真地打量起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这才发现元山佑不单单只是容貌异常俊朗，周身更透着一股与寻常人不同的气质，站在那一群村民中间完全就是鹤立鸡群的感觉。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这样一个小山村里又没有接受文化教育，怎么能养出这样气质超凡的人来？
再细一想，他的身体也透着一股子古怪。
力大无穷。
超乎寻常的恢复能力。
怎么看都不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野猎户，倒更像是一个隐世的高人。
有这个可能吗？
桑茯苓第一次对元山佑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但很快，她又将这个念头压在了脑后。
他是普通人如何，不是普通人又如何？她只知道，他是第一个站在她身前保护她、无条件对她好的人。
这样就够了。
不论他是什么身份，都不会改变她想要守护他、对他好的心。
想着，她定了定神，走过去，问道：
“这一头猪大概能卖多少钱？”
这么大一头整猪，应该能够卖到不少钱吧？
等卖了钱就可以去买几件新棉衣了，然后再去买一些米和做菜用的佐料回来。
她在心里细细盘算着。
元山佑顿了一下，道：
“说不准，好的话三五两吧。”
桑茯苓一愣，才三五两？这么少？但转念一想，古时候一两银子够平民老百姓一家子用上一个月了，这样算三五两也不是太少了。
但……“不好的时候呢？”她问。
“几个铜板吧。”
“这么少！？”
桑茯苓忍不住惊呼出声，这可是一头猪啊！一头整猪啊！怎么可能才几个铜板？
元山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黧黑的眼底透着几分局促。
见他这样，桑茯苓便反应过来，估计是他嘴又笨话又少，所以压根卖不出去吧？
这做买卖靠的是半分货半分嘴，不会推销确实不好把东西卖出去。
“今儿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想着，她提议道。
元山佑显然一愣，“你？”
“嗯。”桑茯苓点头，“我跟你去市集看看。”也好顺便了解了解行情。
元山佑张了张嘴，最后一点头，算是同意了。
“那这些呢？”
桑茯苓又指了一旁堆作一团的内脏，问道。
元山佑以为她是问那些要怎么处理，便道：
“等下我带出去找个地方埋了。”
桑茯苓顿时傻眼，“埋、埋了？”
这是什么地方习俗吗？怎么杀了动物还得埋掉内脏？给它们做超度吗？
大概是她脸上的疑惑表现得太过明显，元山佑顿了下，道：
“这些又不能吃，不埋留着做甚？”
“不能吃？怎么就不能吃了？”
桑茯苓更是疑惑了。
难不成这平行世界的动物内脏有毒？
这是什么设定？
元山佑却一时说不出话来，怎么不能吃？他不知道，但是……
他皱了皱眉，道：
“从来没人吃过。”
“没人吃过？”
桑茯苓一怔，难不成……这个世界的人都不知道动物内脏是可以吃的？
那……
她灵光一闪，这可是个大商机啊！
别人不会吃、不懂吃，她懂啊。
“你别埋汰了，我来教你们怎么吃。”
她说着，大有一副“撸了袖子现在就开始干”的架势。
“你确定真的能吃？”
元山佑显然很怀疑，这过去从没有哪一个人说过动物内里的那些东西可以吃，怕不是饿疯了？万一吃出个好歹来……
“还是别吃了，今天多卖出去一点就可以换米了。”
他说着，暗暗紧了下拳，像是在下什么决心。
桑茯苓一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懒得解释，只道：
“你就别管了，这些就交给我了。”
她进屋里找来一个木桶，将那些内脏都收了进去。
元山佑见她兴冲冲地，便也就没再阻止了，大不了……到时候他先吃，万一有个什么问题也不能让他们娘俩出事。
他暗自想着拿着提前分好的肉进了厨房，往常他去集市卖肉的时候是不吃早饭的，但今儿桑茯苓也要跟着去。
他可以饿着，但不能让她饿着。
他动作麻利地刷好了锅倒进一些水，然后开始生火。
桑茯苓收好那些内脏后也跟了过来，看着他的动作问：
“这是要煮肉汤？”
“嗯。吃了再去集市。”
“我来帮忙。”
她说着，将野猪肉洗净开始切片——这样等水一开就可以直接下锅了。
继高超的针法之后，桑茯苓又一次向元山佑展示了她高超的刀法。
她一手按着肉，一手握着刀，动作极快，只听见咚咚咚咚一阵响，还没看清她是怎么下刀的肉片便已成形。
一片一片，薄可见光。
这可不是一个从来不下厨的人该有的刀法，简直堪比专业的厨娘了。
元山佑一阵愣神，桑茯苓却已经熟练地做起了肉汤，她先将昨天还没用完的冬寒菜菜梗扔进锅，煮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倒入肉片和菜叶，随意撒了点佐料就直接起了锅。
“这么快？”
他不禁问出声。
他平常煮肉汤都要煮好一阵子。
“肉切得薄熟得快，用开水滚一滚就能吃，这样汤更鲜。”桑茯苓给他盛了一碗，递过去，“尝尝。”
元山佑接过碗有些怀疑也有些期待地低头尝了一口。
昨儿晚上剩下的那些肉汤他喝了，明明看着只是比他往日里做的多了几片菜叶和几截干辣椒，但味道却大有不同……
就像小元宝说的，很好吃。
看她今儿做这汤，手法也和他没有什么不同，就是肉切得薄一点，甚至今儿连辣椒段都没有放。
难道味道也能不同？
可尝了一口，他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