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够有选择的话，她会依然选择去偷看一眼呢？还是什么也不做，直到暴雨减缓，直到听到前厅传来的声音，再出去？
许璃音后来偶尔也会这样假设着。
但此刻，她觉得自己的心中仿佛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她，催促着她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去看，去见证一些东西——
她以为这是自己的内心在为两个难得的友人即将成为携手一生的伴侣而激动的情绪。
许璃音心底偷笑着，又带着些做贼心虚般的小心翼翼，她悄悄凑上了抬起帘子一角的地方，看向了灯光下的两个人。
诶？
他们在，站着？
许璃音心中莫名一慌，愣了一下才有些回过神，心道自己真是想多了，一般告白或者情绪激动的时候可不就是要站起来才好嘛……
玻璃窗外看到的画面，两个人面对着面，没有开口说话的动作，也没有肢体上的动作，甚至不知为何，连一贯对人带着柔和笑意的陆铮，脸上别说是笑容了，连个表情都没有。
那一刻，许璃音的脑海中闪过纪州寒一旦真正生气就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或者是另外一个极端，带着无比让人感到心生恐惧的邪邪笑意。
又过了几秒，许璃音看着此刻的两个人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真的很不对劲。
许璃音不禁将注意力放到程华的侧脸上，对人的情绪敏感的她瞬间就从程华的一些肢体语言判断出她的状态也相当不妙的样子——
紧握的右手、绷紧的侧脸、神情散发出……明显的悲伤，以及，若隐若现的绝望感。
许璃音再也不多想，脚下方向一转，焦急的跑了出去。
刚到了后厨的门口，也就是两个人的前方不远处，就听到了一声来自程华的断断续续又带着哽咽而决然的声音——
“这就是……阿铮你要告诉我……的答案……吗？”
三年来，早就知道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一定不会与刚刚的答案差太多的她，大概也没有想到面前的男人会这样连想都不想的拒绝自己吧？
陆铮的余光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但是视线却还是对着面前再次抬起头带着一点点希望的乞求意味看着自己的程华。
暴雨雷电，还是任何环境对于他来说都没什么差别，他一字一顿清晰的开口说出：
“是，程华，我不会和你交往，我们之间也没有任何可能，我喜欢的，从来都是许璃音一个人。”
——就算是为了许璃音那个傻丫头，他也要把话彻底说明白，若是在平时，对于这种经常会被人告白的事情，要么置之不理，要么笑着说声谢谢也就过去了。
但，这个女人是璃音丫头的死党，他不能不负责任。
而该断的，也应该断了。
一旁的许璃音正要上前问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被陆铮突然毫无征兆的来了这么一句给定在了原地。甚至，下意识的，她的第一个念头不是为什么陆铮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是——完了，怎么办？阿华她，怎么办？怎么会变成这样？
“噼里啪啦——”
电闪雷鸣，就像是许璃音此刻不知所措的心态。
程华却似乎已经听过了这样的话，闻言，她的左脚向后退了一小步，颤抖着声音，痴痴的看着陆铮，再次问了一句：
“从来……没有吗？一点点……也没有吗？哪怕是一瞬间感觉不太一样的情绪……也没有吗？”
许璃音震惊的回过神后就听到了死党程华这句太过让她心痛的问句。
然而，陆铮依然神色未动，甚至连一丝犹豫或者回想的神色都没有，就回答道：
“是的，没有。”
顿了顿，他想着，虽然这就是自己真正一面的其中一角，但璃音丫头在旁边听了会不会觉得他太……于是陆铮又加上了方才就表示过的态度：
“抱歉，程华……”
“嘭——”
猝不及防，还没将后面要说出口的话说完，身手同样不凡的陆铮突然就被推了一下，身体顺着力道就向旁边退了一步。
“——？！”
陆铮吃惊的回过头发现居然是许璃音。
只见她埋着头看着地面，手臂伸直的保持着推开侧着身的他的姿势。刚吐出一个音节的他，就听到许璃音开口打断道：
“够了，陆铮，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
这样的场景，让她忍不住就想到了自己若是有一天对着同样暗恋多年的楚郁开口，那么，会不会也像是刚刚陆铮表现出的反应和坚定态度那样呢？
啊，不，更早以前——
在更早以前，在楚郁还没有决定去德国留学甚至做出以后长期居住的打算之前，她就想过，想过自己若是正式对楚郁告白的话，应该，肯定也逃不过这样的结果吧？
所以——
“够了，不要再说了啊……”
——为什么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原本面无表情的陆铮，在看向许璃音见到她这样的反应以及听到她仿佛带着相当悲伤的情绪说出这番阻止他的话后，沉默了一瞬，稳住身体，果真没有再说什么。
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互相之间的变化，程华蓦地惨笑了一下，向后退了两步，看着许璃音的神情中再也不复往日，“如果不是我的判断出现了错觉，许璃音，看来我们，应该是做不成朋友了。”
一直盯着地面的木纹图案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旁边的死党的许璃音，突然听到了这句话，猛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看向程华，“什……”
“轰隆隆——”
明明在遥远的天边的雷声，随着这句话音刚落的尾声响起的那一瞬间，仿佛劈在了许璃音的头顶上。
还没等她脱口而出后面的话，她便被早已经红了眼眶的程华的目光中露出的露骨恨意和更加复杂的情绪震得完全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怎么……回事？
为什么阿华要……用那种目光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