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宽敞的房间里静默蔓延。
缩小版的许璃音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有别于呆滞和迟钝的表情，也是从一开始遇到司空州寒便没有出现过的，略显苦涩的笑容。
“……”
相比于她此时比未成年的司空州寒还要小上几岁的年龄，一个十分不符合她年纪的笑容，就这样将微微低头全神贯注的看着他的少年震住了所有的举动和思绪。
半晌却没见到面前的女孩要说什么，司空州寒眉头轻皱，心情不悦的说道：
“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在生气的时候就连问句都变成了陈述的质问口吻。
已经说到这么明显的地步了，这个女孩还是要逃避？像个没用的鸵鸟遇到什么危险只知道将头缩在地缝里？
他的人怎么可以这么懦弱？！
“不，很对，对极了。”
缩小版的许璃音此刻的状态完全不同于在森林时又呆又迟钝，甚至在司空州寒那句隐含怒意的话语脱口而时她就迅速接了这么一句。
司空州寒：“……”
这是什么态度？这么讽刺的说着同意他的话以为他没看出来？
少年双眼微眯，轻抚着她脸颊的手上也微微用力，却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动作，不至于让这个蠢丫头感到疼痛。
他等着她似乎要开口说出的内容，几乎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耐心全部都给了这么一个人。
毕竟她现在太脆弱了，连说了这么几句话就要喘上一会，似乎只要他再狠点心，她的脸都会被自己拽下一块软绵绵的肉来。
本来温度正好的房间中，却不知因为什么而变得莫名有些发寒，缩小版的许璃音对情绪本就敏感，自然发现了这个少年的不满态度。
他浑身的气势太强，虽然不至于让她觉得像是在面对其他人那样的恐惧感，但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人此刻靠得太过相近，连彼此身上的气息都有些分不清谁是谁的，不同于大多数时候的紧张，她的心脏开始嘭嘭乱跳起来。
小号许璃音扯了一下嘴角，轻轻动了动身体，让自己整个人试图放松一点，“你不要误会，我没有任何讽刺你的意思，我只是在嘲笑自己而已。相反，我更加要感谢你，刚才如果不是你在……”
仅仅是因为她的一个小小的解释说明，就将司空州寒所有的疑虑尽数挥走，这对于一向心思深沉周密的他来说，同样是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并且，他甚至有些享受这样的变化。
他知道这种现象对于一个下任家族继承人来说，是多么危险又全然没有必要的存在，尤其是对于庞大的司空家族来说。
但，一想到若是这些让他感到新鲜而舒适的变化全都是因为这个蠢丫头而产生的，他就没有任何抵触的念头，甚至不想让这样的感觉消失。
他的手上一松，手指动了动，露出了她有些红印的脸颊，司空州寒知道她接下来的话要说什么。
感谢他当然是应该的。
那种几乎是处于极度恐惧的状态，他甚至相信，如果当时这个蠢丫头没有抓着他的衣服，没有人在她的身边，或者是在她身边的人不是能与二长老司空流墨正面相驳的人，此刻的她根本就不可能会安然无恙的在这里坐着。
然而这些他都知道，他要问的也不是这一点。
“嘲笑自己什么？”
司空州寒此刻异常坚持，一定要将这个蠢丫头不敢面对真实的问题，总是要找个别的话题掩饰过去的习惯给改掉不可。
“……”
缩小版许璃音仿佛知道他一定会有此一问，心中的恐惧不断从心底上升到喉咙，但不知为何从未对任何人说出这件事的她，看着少年执着的眼神，带着某种魔力般让她有种说不清的安全感。
随即，她便像是对着亲密的朋友埋怨着聊天一样的尽数吐出。
“当然是嘲笑自己的无能为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有记忆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自己在面对人多的情况下，会感到异常害怕，我问过别人，知道自己的情况还不是那种普通的人群恐惧症，人多没有关系，就算是站在人山人海的广场上只要没人注意到我，就没什么——”
“但唯独不能接受被那么多人注视着，无论是好奇的目光还是恶意的……”说到这里，缩小版许璃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身体又有些开始颤抖，“只要是同时被那么多人看着，我受不了……真的……那种感受就像是我躺在床上被一个个看到我的人拿着手术刀走过来慢慢的……”
“够了！”
司空州寒听到半途中猛的抱住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的她，喝声打断道。
“你究竟是有多蠢？！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为什么要对那么无聊那么不相干的人有这样的感受？！”
缩小版许璃音一愣。
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
该问为什么的，应该是她才对吧？
为什么明明只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情，这个少年一定要知道得这么清楚，告诉他之后，还没等说完反而就被打断了。
难道，奇怪的不是他吗？这不就是他想要听的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