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在桌底下的灵妃只是半睁着眼眸,眼底没有任何光芒,死寂如黑潭,面色苍白可怖又恍惚迷茫,但尽管如此,仔细瞧去,却也不难看出她往日的风华。
她就那么静静地瘫着,无论云若欢怎么叫她,她都像没有半点知觉那样,没有任何反应。
云若欢脸上的神情变得落寞与难受,她整个人松懈了下来,在外边倚着桌腿坐了下来,不顾地上冰凉的寒意。
“十年了,母后该是忘了欢儿了吧。”她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
瞥着那张对活着没有任何留恋的死气沉沉的脸,云若欢早早准备好要问的事情,通通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其实按照母后这样的情况,说出来与不说出来,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母后已经是这般模样了,为什么父皇还不肯放她出去,甚至不愿意任何人来见她?难道父皇真要让母后就这样死在这个终日不见阳光的鬼地方吗?
“皇上,饶过欢儿,臣妾愿承担所有过错。”
气弱的声音轻飘飘地打在云若欢的耳膜上,她眸色一变,猛然看向还在桌下的女人。
“欢儿还小,求皇上,饶过欢儿。”
灵妃眼底闪烁着惊慌失措的神情,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她的双手,将木梳捏得紧紧地,梳子的尖端,似乎都陷进了肉里。
听着灵妃语无伦次的求饶认错,云若欢心下一怔,眉头皱得很深。
十年前,原主才五岁,到底犯了什么事,能让父皇发那么大的火,竟然关了母后整整十年?
她嘴唇一抿,随即伸手去抓住灵妃颤抖的手腕:“母后,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她这么一碰,灵妃的手瞬间像是碰了火一样猛然抽回,旋即慌张地从桌底下爬了出来,身体还没有离开地板,便像是在躲着洪荒猛兽一样迅速地挪到角落。
躲闪的时候,原本绾好的发髻,就那样松了下来,很快就一团糟。
“母后!”
云若欢心里一紧,顾不得其他便扶着桌子起身,匆匆地往灵妃的方向走去。
她一靠近,灵妃又慌张地往里边躲去。
“七公主,该走了。”
未等云若欢再靠近灵妃,那个小太监便在外边敲了敲门。
听见外边的声音,云若欢顿住了脚步。她紧紧地抿着红唇,盯着角落里的那个女人,清澈的眼底尽是莫大的痛色。
“七公主,该走了。”
门外的小太监又重复了一遍。
难怪父皇会突然同意让我来冷宫看母后。呵,母后这种情况,就是给我一天的时间,也未必能问出些什么来。不过,此番前来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得想办法去查一查了。
云若欢敛了敛心神,说了声“知道了”,便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她步伐沉重地走到门口,脚下如同灌了铅一般,停在了门前。
微微扭过头去,阴暗角落里的女人,正神情恍惚地举起手中的梳子,动作轻缓仔细地梳着乱掉的发髻。
看到这一幕,云若欢鼻尖一酸,心中突然有一股冲动,要将自己的母后带出这个鬼地方。
“七公主?”
仅仅隔着一扇门,那个小太监的声音很近。云若欢重重地闭了一下眼眸,压抑住心中汹涌的痛楚,收回了放在母后身上的目光,猛然打开了门。
门一开,便见那太监的双手正抬着,看样子她要是晚一点,他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云若欢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抬脚匆匆往外走。
十年前的事情也许真可能是突破口,可是时隔多年,查起来一定很费劲,她眼下,只能借助宇文彻的力量了。
原本不愿意和皇族扯上什么关系,却忘了自己本就身处皇族。在西秦的时候,她可以能避则避,尽量让自己少点去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牵扯,可是这一件事关乎她自己,也关乎她的母后,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再逃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