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习惯了别人伺候沐浴的云若欢窝在浴桶里昏昏欲睡,小梨正拿着软巾轻轻擦拭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
寝房安静,却是一片融洽,直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在清音阁外响起。
“云若欢,滚出来!”
原本还是一脸享受的云若欢,听到这个恼人的声音,眉头就皱了起来。那个死人妖,洗个澡都不让她安心。
见七公主原本舒展的眉头此刻皱得紧紧,小梨忙说:“公主,我去看看。”
得到同意,小梨随手在衣裳上蹭了蹭,便匆匆往外边而去。
很快,云若欢便远远地听见二人在外边的谈话。
“云若欢呢?”
“我家公主在沐浴,苏公子若是没什么事,便请回吧。”
“告诉她,沐浴完赶紧滚去书房,王爷找她有事。”
找她有事?那个混蛋又想做什么?白天才严重威胁到她的小命,大晚上的肯定也没什么好事。想起机关的事情,云若欢清澈的双眸眯了起来,找她的用意,她大概能猜到一点。
当小梨重新回到寝房,刚想开口她便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而后在一阵极度郁闷中,由着小梨替她更衣,擦头发。换上宇文彻所赠的那套袄裙,她依旧披散着半干的长发,独自去了书房。
那些影卫只放她一人出去,而小梨依旧只得乖乖在后院等着。
书房外一如既往的幽静,云若欢狐疑地靠近书房,正纳闷为何没人拦着她也没人通报,便听见书房内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出。
“皇宫那边属下已经安排妥当,皇帝多疑,到时候一定会有行动。”
“嗯,告诉十一,可以动手了。”
“是。”
皇宫?皇帝?动手?云若欢咬住了下唇一声不敢吭,宇文彻不会真要造反吧?
突然,周遭陷入一种诡异的静默,旋即,一阵寒意,她眼前紧闭着的门内,不知道刺出什么东西,“嗖”的一下就过去了,眼珠子死死地落在门上被捅破的一个纸洞上,她的心里咯噔一下。
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居然被发现了吗?
那扇门被打开,一个黑衣人蒙头遮脸地出来,双目空洞得如同死物那般瞥了她一眼,便身形一闪,消失在夜空。
云若欢的双手在袖子里攥得紧紧的,咬紧了牙关,忐忑不安地走入书房。
“这么晚了,王爷有何要事?”
她看着依旧淡漠的男人,神情似乎和寻常无异,便吸了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听到什么了?”他的声音冷如寒潭。
一直神经紧绷的女子身子一怔,吞了吞口水,说道:“是。”
“嗯?”宇文彻眯起那双暗沉的凤眸看着她。
若是被他知道她确实听到一点,那肯定小命不保,可方才自己没有发出什么声响都能被他发现,若现在说什么都没听到,他恐怕也不会相信。
“我一来就听见那个人说‘是’,门上的糊纸就,破了个洞……”她垂着眼帘,一副被吓傻的模样。
沉默了许久,就在她感觉要承受不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的时候,他说:
“坐。”
他瞥了一眼离他十步远的八仙椅,那是她作画时常坐的地方,而云若欢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中的不安更加浓烈了。
那边的案几上,放着一块不小的木头,一把锋利的小短刀,还有一张图纸。
宇文彻找她来,果然还是跟机关有关。回想起刚刚那黑衣人的话,这个混蛋该不会想让她弄机关助他去造反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骁王府她是万万不能再待下去了。
“王爷又想让我做什么?”她迅速掩去了眸中的黯淡,一如往常那般不满地说着。
“将那图上的机关制出来,别让本王失望。”他头也不抬,手举起一本兵书,细细地看着。
云若欢定定地看着他:“王爷这么做有何用意,还请王爷明示。”
“制得好,本王照样给你月钱,制不出来,本王要你的小命。”
一如既往的威胁,此刻却让云若欢觉得多余。把她卷入皇权争夺之乱,这跟要她的小命有什么区别?可是,当着他的面,她似乎别无选择。
将视线从那张冷漠的俊脸上移开,云若欢扫了一眼桌上的工具,神情不知不觉便黯淡了几分。这个男人要做的事情,只怕这世上没几个人能阻拦,若是能寻个机会远离这一切,她发誓以后绝对不会手贱去弄什么机关模型。
她无奈地叹了叹气,便执起那张图纸,坐了下来。
那是一张新的机关图,比原来的那张复杂很多,但对她来说,却是没有什么难度,只是在关键卡壳的地方要费点心思。
“若是我能做出来,王爷许我月银二百两,还有,不许限制我的自由。”自由如今对她来说,比以前更加重要了。
“嗯。”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依旧在那兵书上。
云若欢这才握起了桌上的小短刀,对着那块木头思索了一下,才开始动手。
她的目光落在木头上,看似认真雕刻,实则心里已经陷入一种极度的恐慌。
若是宇文彻的计划被皇帝发现了,那身为王府的画师,还给他弄过机关模型,她是不是也得被安一个同谋的罪名?造反是要株连九族的,到时候抄了骁王府,不管皇帝当她是同谋还是下人,这都是要命的大事啊。
这么想着,她又冷不防了缩了一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