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姐姐说地哪里话,我竟是连句公道话都不能说了么。”阮锦心满脸委屈地看了阴丽华一眼,便低下头对叶冰低声道,“对不起,叶姐姐,我人微言轻,怕是也只能帮你擦擦这水渍,不能帮你更多了。”
叶冰避开阮锦心的手,冷冷道:“当不起,阮秀女请回吧!我的事情并不敢劳烦阮秀女。”
阴丽华见状,便与众人笑起来。
“看见没,巴巴地贴上去,也要人家领你的情呢。以后这种狗拿耗子的事情便少做了吧,阮秀女。”
阮锦心听得阴丽华这么说,看了叶冰一眼,竟就自眼眶中滚出两行泪水。
“叶姐姐,我一片真心,你竟是——”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哽咽一声,掩袖而去。
阴丽华朝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对叶冰留下一句“以后且走着瞧。”便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院中看热闹的秀女便也四散走开了。
叶冰俯身扶起在地上的泉儿,问道:“你怎么样?伤着哪里了?”
泉儿低了头,眼眶红红的,却不敢流下眼泪,只嗫喏道:“回叶小姐,奴婢没事,坐着缓缓就好,怕是不能帮叶小姐换衣裙了。”
“没关系,你先歇着,我自己去换了便是。”
叶冰叹了口气,打了水去内屋净了身,换了一套干净的宫装,便径直往苏冰冰的院子去。
谁知苏冰冰并不在院内,问旁人只说不知道去了哪里,里面的东西又未收拾却未见得一个人。叶冰略沉吟便改道去了左思思那里,打算见过左思思之后再过来这边看下。
去到左思思屋中的时候,正见她身边的宫女紫环在外间收拾东西。
紫环见着叶冰,便把她请入了内屋。
“小姐自回来之后,便一直待在屋里,也不搭理人。现叶小姐来了便好了,小姐总算有个说话的人了。”紫环脸上带着淡淡的愁绪。
叶冰听得她这话,心里的担心就更甚了。
待掀开帘子,见到坐在琴桌边上看着那绿尾琴暗自垂泪的左思思,叶冰便急得上去抱了左思思道:“思思,你这是怎么了?怎得竟一个人在这掉金豆子。”
见着叶冰,左思思便再抑制不住,回抱住叶冰嚎啕大哭起来。
“冰儿,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叶冰只能等她哭够了,慢慢安抚,好不容易,左思思的眼泪收了回去,只是还摸着那绿尾琴不放。
这绿尾琴是左思思自宫外带进来的,叶冰只知道她一直十分爱惜,终日对这琴都离不了手,并不知道有什么渊源,也不便问。
但如今,看她这样子,便知无论如何也得问清原委了。
“思思,咱们既然义结金兰,便是一生的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见你自己独自悲伤,我的心里竟也像是如刀子割般,你可愿意把这悲伤告诉于我,让我也为你分担一二。”
左思思只是轻轻地抚摸着琴弦,目光柔和,仿佛是在看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对叶冰的话恍若未闻。
叶冰又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或轻或狠的话。诸如“思思,如今你这样,便是不把我叶冰当姐妹了么。”“求你告诉我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之类。
见左思思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心里也不经着急起来,看着那绿尾琴,忽地伸出手去操起那琴,就要摔到地上。
“不要!”左思思忙起身从叶冰手里抢过那琴,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再次流了下来,“不要,冰儿,不要摔了它。”
叶冰这才听得左思思开口。
原来,在左思思小的时候,便认识了一位贵公子,名唤路鸿。
这位路鸿公子最是喜欢弹琴谱曲,琴艺卓绝,天下难有能与其并肩者。而左思思也是个琴痴,两人一来二去地便有了些渊源。
到后来,渐渐长大,左思思才发现自己竟不知在何时恋慕上了路鸿。
她心中彷徨,发现自己的这个心思之后并不敢与路鸿说,反而避着他走。
路鸿很快就发现了,他什么都没说,只在一次她外出的时候,堵住她,并用这绿尾琴给她弹奏了一曲《凤求凰》。
左思思这才知道,原来路鸿竟也是恋慕她的。她心生欢喜,一时控制不住,便把自己的小女儿心思也告诉了路鸿。
路鸿听得左思思竟然也像他一般,便把那绿尾琴送给了她,并与她私下约定,待得她年岁到了以后,便让府中之人上门去提亲。
左思思自幼养在自己的祖母香老太君身边,深受香老太君的影响,才情兼备,在整个郓城都赫赫有名。
是以,要求取左思思十分不易,左尚书要求路鸿去参加科举,得中前三才会答应他的求婚。
本来,路鸿都是答应地好好的,而且以他的才学,要一举夺得前三也不是什么难事。
谁知,正在路鸿要参加最后的会举之时,他最好的朋友死了,而且死因是莫须有的。
路鸿一时对朝廷心灰意冷,说什么也不肯去参加最后的会试,更是不顾左思思的阻拦负琴去各地游历。
他游历了几年,左思思便思念担忧了他几年,便也一直不肯点头应了父亲给他安排的亲事。
直到今年,他回来了,她本以为两个人还有可能,只是还等不及享受这重逢的欢喜。
父亲便不顾她的苦苦相求,坚持要把她送到宫里去选秀。
她不肯,父亲便威胁她若是不与路鸿分开,去宫里参加选秀,就要了路鸿的性命。
“我本是想着,在这宫中随意糊弄过去,等得落选之后便出宫去找阿鸿。因此,我狠心赶了阿鸿离开,便到了这宫里来了。”左思思闭上眼睛,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落,“谁知竟是让我这个无心之人中选了,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我只怕今生再无缘见得阿鸿了。冰儿,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叶冰没想到左思思竟然有这么一段青梅竹马的爱情,她心疼左思思的痴情,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现今也只能狠心劝谏左思思忘了路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