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之物,大到金银珠宝,小到一花一草,皆有登册,均属皇家。除非得贵人赐下,否则不可轻碰,不可损坏,更不可觊觎盗窃贩卖。损坏宫中之物,轻则赔偿,重则偿命。贩卖宫中之物,一律死罪。”
瓷音姑姑讲到这里,看了下天色。
“今日便给大家讲到这里,待得午膳之后,未时你们过来,我与你们再一一细讲。希望我刚讲的这些,你们都能牢牢谨记在心,谨言慎行,不要犯错。”
秀女们站了近两个时辰,有好几个人脸上都开始苍白。
回到院里,早有御膳房的小太监把吃食送了过来,各人自在自己的屋中用膳。
未时开始,瓷音姑姑又条条框框地讲了近两个时辰,才把宫中规矩讲地一二。
大概是知道大家支撑不住太久,她只说剩下的以后慢慢讲。
这些规矩于别人叶冰不知道,于叶冰来说,却是极容易记住的,倒也不觉吃力,面色轻松。
来到楚国皇宫第三日,瓷音姑姑把她们领到了一个大殿堂。
里面七彩斑斓地一片站满了人,却是初入宫时见到的其他秀女。
叶冰这才知道,她所在的这个院暂时编号四院,秀女们统一着黄裙。
而其他还有六院,每个院都穿一种颜色的裙装,刚好七种颜色,是以整个殿堂内才会七彩斑斓。
叶冰谨记瓷音姑姑的话,不敢东张西望去找自己熟悉的脸孔,只乖乖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殿堂最前面,站了一排七个姑姑,瓷音姑姑也在其中。
一个身着副管事太监服的太监尖着嗓子道:“你们进得宫来,侍奉皇上,需得冰清玉洁,无垢无瑕。所以,在宫外,我们有专门的女官为你们初查过一次身体,进得宫来当日又有女官为你们细细核查。如今,通过我们查验的,真正冰清玉洁的好姑娘都在这里,由我们司务府的人给你们点上这带着荣耀的宫砂,证明你们的纯如处子,同时也将你们的身体明细记录在案,方便以后你们得圣上青眼,翻牌侍寝。”
“你们要好好配合,不得惊扰,拒绝。若是有人不愿意,现在站出来,杂家会派了人把你们完好地送出去。”
自是没有人站出来。
等在那的司务府太监们便一个个地开始在诸位秀女的手臂上点宮砂,记牌子。
叶冰听到太监的话,方才明白第一日那老嬷嬷的举动是为何。
不过,她心里一惊。
纯如处子,这怎么可能呢?她明明早已生过了灵儿,后来又——不及多想,点宮砂的太监便到了她身前。
“请抬起左手。”
一个太监道。
叶冰忙抬起左手,便上来两个太监,牢牢抓住她的左手臂,又上来一个太监手上拿着一个针头似的大木头锥子,在她小手臂上轻轻碰了一下,似蚂蚁咬了一口般,一滴如雪般赤红的宫砂就点成了。
那四个太监又去到下一个秀女身边,依样点过去。
点完宫砂,瓷音姑姑并没有立即将她们带回去,反倒是把大家带去了御花园。
“你们进宫已有三日,进来便学习规矩,没得停歇。雪妃娘娘特意向太后娘娘请懿旨,让你们在御花园玩上一天,再继续学习礼仪戒律。”
领头太监刚讲完,底下便是一声整齐的。
“谨遵太后懿旨,谢雪妃娘娘体谅!”
然后秀女们就像脱了笼的小鸟,叽叽喳喳地闹起来。
有相熟的自然是去认人开小队,没有相熟的也有找了伴一起玩的,也有跟叶冰一样,独自一人在御花园里尽挑僻静处走的。
叶冰倒不是故意求不同,而是这楚国皇宫里御花园中的花,其实与纳兰国的御花园差不多。
而她小时候,姐姐带她去找纳兰轩,纳兰轩总是让宫女领了她去御花园。
见得多了,反而不稀奇。
便只想找个僻静的地,坐会子罢了。
可是谁能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不去找麻烦,麻烦倒是时刻缠上了她。
才走几步,就被一个绿衣女子恶意撞了一下。
“哎哟,会不会走路啊。”那女子先叫唤起来。
叶冰颇为沉默地看了她一眼,还不待她说话,就听得她旁边站着的那几个秀女对她指指点点道。
“仗着自己漂亮些,就欺负人呢。”
“可不是,撞了人居然不道歉,还用那种眼神看人。”
“大略是觉得自己就是贵人了吧。”
这一番动静让围过来的秀女多了起来,本来还算僻静的地顿时嚣闹起来。
这群人中,叶冰看到了黄棉红,倒是没见着阮锦心。
黄棉红在人群前自然还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而且还躲闪着叶冰的视线。
叶冰本还不知道为什么,待听得一个在她身边的紫衣女子嗤笑:“原来不过是个七品小县令的女儿,居然也敢这样蛮横,是打量我们大楚国都没了贵小姐了吗。”
她才知道刚刚黄棉红在小声嗫喏什么,还真是这么个欺软怕硬的性子。
听得那紫衣女子的话,周围便传出一阵哄笑声。
“原是这样,父亲只是个小县令。”
“要不是有个县令夫人到我家拜见我母亲,我都不知道还有县令这么个官儿。”
叶冰听得她们先是指指点点她,记着规矩便忍着,可接着她们居然又是贬低叶县令,心里不忿,便要说上几句辩解。
便听得身后传来一个清脆温婉的女声。
“县令怎么了,县令不也是衣食父母官,为民做事,为君分忧吗?”
叶冰并众人一齐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却是一个身着靛青宫装的女子。
杏桃眼,桃花脸盘,眼波流转,移步如柳,明媚动人。
秀女们不约而同地为她让出一条道来。
“官无大小,民无贵贱。怎么到了你们嘴里,这县令就成了见不得人的东西了。你这让皇上如何自处,让百姓如何言说?”
女子轻瞥初时假装被撞叫唤起来的那个绿衣秀女一眼,温软却不失气势道:“得亏我一直在这边看着,不然还真看不到今儿这一出贼喊捉贼的好戏。明明是你撞了这位黄裙小姐,怎么倒是你先叫唤起来责怪人的。你母亲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