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有大半个时辰,叶冰也慢慢从惩戒堂里走了出来。
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的环境,因为这地方并不是她在黑域这快一个月的时间见到的地方。
竟然是片树林子,她不知道凌浩为什么要选在这个地方给她考验,在这种地方又会有什么考验等着她。
“好了,你就在这侯着吧。”
屠龙送到地方,并没有等叶冰的意思,扭着腰摆手走了。
叶冰一个人站在那里,四周安静地能听到风吹的声音。她的心随着等待的时间越长而越加忐忑,到最后甚至怀疑凌浩会不会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
寒风萧瑟,叶冰来来回回地走着。
太阳从西降落,整片林子里慢慢没有了亮光,叶冰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想回黑域,不过她并不知道怎么回去。她想离开这里,却又不甘心自己熬过的这一个多月。思量之下,只得一个劲心里默念着静心静心,忍耐忍耐。都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人了,难道还会怕待在这林子里么。
月亮慢慢爬到了天正中,叶冰等得久了,索性想着杜风的舞步,跳起霓裳舞来。
跳完霓裳舞,她又开始跳其他的舞曲,一直跳了快一个时辰,全身都是汗液。
她忍着全身的黏腻感,慢慢盘腿在地面上开始静心打坐,任身上的汗液随夜风自干。
“叫叶五小姐久等了。”
夜半时分,就在叶冰快要坐着睡着时,听到身前传来等待许久的声音。
她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正是一身黑衣锦袍的凌浩。
明明是大半夜的时刻,他的双眼却炯炯有神,显然是养足了精神才过来的。
“你来了。”叶冰淡淡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凌浩嘴上说着“却是我的不是,让叶五小姐一个娇弱女子大半夜的在林中独自待了这许久。”脸上却不见一丝愧色。叶冰没有丝毫反应,只慢慢从地上站起身来,就是这种时刻,仍旧不忘如月师傅教诲的女子站姿。双手交握于左侧腰腹间,微收下颌,眼观鼻鼻观心,静待凌浩的下文。
“剩下来的七天,我需要你去做最后一件事情,如果你完成了,那我们之间的协议正式生效。若是没完成——”凌浩转过身,邪邪一笑,“那凌某大概只能送叶五小姐回去鸾红院,做一个千人枕万人夫的怜影姑娘了。”
若是放在半个月前,叶冰还会因为凌浩的这句话而怒火暴涨,但是现在,即使听着那句叶五小姐,她发现自己竟然也能平静相对了。
“不知凌公子要我做的这最后一件事情是什么?”
凌浩这次没有卖关子,肃然道:“从这一直往南走,有一个寺庙,叫平兴庙。平兴庙的后厢房里,住了一对中年夫妻,姓叶,我要你做的事情便是,不管你想什么法子,取得这对夫妻的好感,并且让他们收你为义女。待得事成,我自会去找你。”
“你说什么?”
先是为奴为婢,现在居然还要厚着脸皮去认别人为父母,叶冰实在忍不住失态。
“不行,万万不行,自卖自身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唤他人为父母,你让我以后如何自处。”
凌浩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冰,半天才道:“若是叶五小姐不提,我也差点忘了,叶五小姐自卖自身的事情呢。”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既已不是自由身,又有求于人,为何还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呢。
叶冰心有苦意,眼中酸涩,沉默半晌,才低垂着头应了是。
“好的,待到天亮我便赶过去。只是不知道,这对叶姓夫妻是个什么情况,凌公子可否告知于我。”
凌浩看不到叶冰的表情,不过见她瘦弱的身影被月光拉得修长,心居然莫名地有些悸动,本不欲说出口的话也滔滔而出:“他们来自于楚国,有一个亲生的女儿,正与你一般大。因为出生时算命先生说她命中带煞,需要佛气济养满十八年再接回家才能存活,所以便一直养在这平兴庙中。幼时还好,这位叶姑娘不知道什么叫花花世界,在寺院中也不觉寂寞。谁知到她十五岁的时候,寺庙里来了个宿客,两人一见钟情,叶姑娘听不进任何劝告,执意离开平兴庙与宿客共成佳侣。叶姑娘离开平兴庙之后,才不过两个月的功夫,就生了莫名的重病,尚等不到叶氏夫妻的到来,便一命呼吁去了。叶氏夫妻虽然难受,但膝下只得这一个爱女,便每年都会抽一个月的时间来这边为叶姑娘吃斋念佛祈福,希望她早日投胎,去得好人家。”
叶冰听得叶氏夫妻中年丧女,便又想到自己的灵儿,感同身受,竟是对凌浩给她安排的这最后一个考研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都不过是一样的可怜人罢了。
“既是如此,多谢凌公子相告。”
凌浩见叶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以为她还在介怀认他人为父母,心里嗤笑一声,懊悔自己忽然冒出来的同情心,讲了一大段本可以完全不讲的废话。所幸还有保留,凌浩寒了脸,转身离开了。
叶冰在林子中挨了一夜,到早上便有些觉着饿。
天蒙蒙亮,就动身往寺庙那边去,希望能赶上寺庙的早膳。
一路紧赶慢赶,终是到了平兴庙前。
一个小和尚正在庙前扫着落叶,叶冰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走上前去。
“这位小师傅,我路经此处,想要在此借宿一些时日,不知可方便否?”
小和尚抬头见着叶冰,一时有些愣怔。
只见眼前这位女子穿一身浅蓝百合布裙,浓密的云髻仅以一根玉钗盘着,穿着普通的绣花鞋,全身上下再无一件饰物,却遮掩不住她浑身的贵气。再加上她那绝美的容颜,小和尚低头叫了一声“阿弥陀佛”,便请了叶冰进去。
“施主,我们西厢房还有一处空房,待我去问过住持之后再回复于您。现如今正是庙里的布斋时间,施主旅途劳累,恰可以去喝上一口暖粥。”
“那便谢过小师傅了。”叶冰做了个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