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蕾此时死皮赖脸的样子,像极了曾经的尹寒阳。
她见尹寒阳冷着一张脸,自己却笑嘻嘻的说:“这个挺好用的。”然后掰弄轮椅扶手上的长扭遥控,惊奇地发现前后左右都是会动的,不禁惊呼:“很省力呀。”
尹寒阳早已气的脸色发青,这样的处境,这样的环境,生死关头她还能笑的出来。他异常的担心,因为病原体的发现处,就是在这个病房。
今天上午,阳光普照,那一缕洒进来的金光如同引线般牵引着尹寒阳的心,正想偷偷的下地便被进来换药的护士发现了,一声喊叫:“诶,你还不能动哦,这才几天就想下地了?”
没办法,偷鸡不成只能默默地靠了回去。
护士看上去有点不舒服,带着口罩却总是时不时的咳嗽两声,似乎是强忍着给他把药换完的,尹寒阳不经意间看到她额头上的汗珠都要流下来,正要提醒她,这名护士便一口血咳了出来,喷的口罩上面一团血红。
当即倒在地上,看情形这病来的及其猛烈,好像一点防备都没有。
然后一上午十八楼都没有消停过,里出外进,每个人都紧张兮兮,后来他听到门口的其他护士说,那位昏倒的护士被送去疾控中心,病理报告还没有出来。
之后,护士站的电话铃声每隔几分钟就会响起,护士一个个脸色大变如临大敌一般,随之而来的就是全院隔离,护士再进来时已经是全部武装,问过以后才知道,一整天,门诊大楼就有二十八例病人受到病毒感染,六人死亡,十人抢救中,十二人昏迷。
更为惊心动魄就是,在雷蕾来的前一个小时,那名护士已经已经宣布死亡。
当时尹寒阳离她最为接近,说不定已经有病毒入体,而雷蕾奋不顾身的吻了他,誓要与他共生死。面对这种无法揣测的灾难,尹寒阳反而镇定自若。只是没想到,雷蕾更加可以没心没肺的笑出来。
深夜的时候,一阵哭声把雷蕾惊醒,她从沙发上弹起来,跑到门口去听,贴着木门听到是走廊里面的病房传来的哭声,她隐约记得那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文学家,因为做了心脏搭桥手术住在这里,没想到却死在传染病毒上。
和他们一样,陪同的是文学家的爱人,那凄惨的哀嚎令雷蕾不寒而栗,防护服还在地上,而尹寒阳,正在病床上牢牢的看着她。
一夜之间,整个十八楼成了隔离病房,如同人间炼狱一般。
瞬间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她起身飞扑过去,抱得尹寒阳一愣,她生怕失去他,或者自己,紧紧的抱住,嘴上念念有词:“别推开我寒阳,我要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他的手停在空中,想了好久,还是没有抱回去,而是说:“起来。”
冷冰冰的一句话。
“我不。”她搂的更紧了。
他狠心地掰开她的手:“到沙发上去。”
雷蕾哭了,灰溜溜地窝在沙发里,默默的掉眼泪。
这时,尹寒阳咳嗽了几声,她已经上网搜索过,Norman病毒,是非洲高发性病毒之一,临床表现为咳嗽,高烧不退,呼吸困难,咳血,通过呼吸道和血液传染,雷蕾顿时心头一惊,刚要起身就被他制止了:“别过来。”
她僵在哪里,心惊的已经忘了哭,这一秒钟,刚刚的一秒钟,死亡仿佛一闪而过,四目相对,尹寒阳似乎笑了一下,轻轻的按了一下床头的按铃……
似乎只有画面在动,看着身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流动,恍惚间仿佛放慢的速度,从左耳到右耳,雷蕾只能听见长长的嗡鸣,越来越尖锐,直到她们看了体温计,又抽了一管血,说话的声音才渐渐出现。
“高烧三十八度二。”
“半个小时以后送来一台呼吸机。”
“哔哔”医护人员叫她:“小姐你没事吧?”
她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在她额头测了体温。
“别害怕,不发烧,之前咳嗽过吗?”
她傻傻的摇摇头。
所有人都在忙活尹寒阳,张医生突然进来,同样全部武装,径直走到病床前:“怎么样,挺得住吗?”
尹寒阳淡然一笑:“死不了。”
“好样的。”
“张叔?”尹寒阳这时叫的亲切:“给雷蕾穿上防护服吧。”
张医生瞧了一眼窝在沙发上呆若木鸡的雷蕾:“现在穿不穿毫无意义,做好心理准备。”
尹寒阳眉头微微一皱:“给她穿上吧,我看着安心。”
张医生摆了下手,后面的人就出去了,没过一会便拿来一套。
雷蕾有生以来还是头一回这么听话,乖乖的穿起来,她要让他安心。
折腾了半天,天都亮了,不过尹寒阳看上去病情并没有恶化下去,而且用了退烧药,这会也不热了,中午的时候病理报告就出来,神奇的是,尹寒阳体内竟然有这种抗体,昨晚的咳嗽和高烧只不过是普通的感冒发烧。
疾控中心采用他的血液做了分析研究,应该很快就有解决的办法了。
雷蕾开心地打开冰箱,原来还有火腿和面包还有奶酪,地上还有一箱泡面,是昨晚医护人员拿进来的,看样子解除隔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大难不死,尹寒阳也松了一口气,看着身穿防护服笨手笨脚的雷蕾:“你不热吗还穿着?”
雷蕾大喜过望:“你在跟我说话?”
“冰箱拔掉,不要用微波炉。”
“为什么?我还想给你烤个披萨呢。”
尹寒阳不冷不热的说:“全院都在用电,小心点好。”
“哦。”她关上冰箱,照着他说的做,然后瞧了瞧地上的泡面:“那就吃这个吧,有热水。”
“嗯。”
雷蕾急忙脱掉笨拙的防护服,露出白大褂,像个坠落凡尘的天使蹲在地上,尹寒阳侧过头看了一眼,抿嘴偷笑,只见她抠那泡面的箱子,抠了半天打不开,急得就差用牙咬了。
他淡淡的说:“用水果刀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