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茵默然。
这两个字，任何女人心里都有数的。
出嫁的女儿在夫家过得好不好，一方面决定因素是丈夫的态度，另一方面，还有娘家的因素。
有好的靠山，即使是在夫家，也能昂首挺胸过日子。
可是莫家么……
她弯起唇角，清浅笑了，笑意没能融入眼中：“莫家，也算是我的娘家吗？”
在外人眼中，甚至莫家人眼中，莫凝雪能够嫁给段家，已经是高攀了段家。
身段无形中已经矮人一截，哪里还有扬眉吐气的资格。
更别说，“你们能将段家，踩在脚底下？”
当然，后者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算可能，她也不会允许自己成为踏脚石，将那些人拱上去。
毕竟夫家的强势，也是她在娘家立足的一个资本不是吗？
任何事情，都是有好有坏的。
“自然踩不到段家头上。”莫子江慢条斯理说道，“不过让段家看得起你，却也够了。”
顿了顿，“至于是不是你的娘家，这得看你怎么认为。”
白子茵哂然：“我认为的，重要吗？”
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存不存在的问题？
而在她看来，莫凝雪跟莫家的亲情，几乎为零。
“重要。”莫子江微笑，目光从容看着她，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你若一意孤行，当自己是孤儿，将段晟司作为自己最后的靠山，那便没有娘家。”
“若是想自己脊背挺起来，在夫家除却丈夫宠爱还有其他立足之本，就还有娘家。”
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光是浅显的这些，已经足够了。
白子茵微微眯起眼睛，心下暗自计较。
对于段晟司，她确实还没有足够的相信，足够把自己百分之百投进去。
任何一段感情，女人付出得太投入了，就会像是飞蛾扑火，一旦男人变心，就得遍体鳞伤。
而男人变心，是这个世上最正常的事情……
似乎他们的骨血中，本身就有一种名叫花心的种子。
女人在夫家，总得有自己的依仗，否则根本没有被人重视的点。
莫家跟莫凝雪的关系虽然不太好，但在外人眼中，还是莫凝雪的娘家。
一个有娘家的女人，多少是会叫人忌惮背景的。
也就是说，莫家越强大，于她会更好。
比如万一，段家哪天落魄了，她不会被弃如敝履，而是被供起来的救星。
娘家，很重要。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失去。
能抓住则抓住。
但这个娘家，却又是靠不住的。
既然没有亲情，只是利益搭建起来的东西，那她就得占据主动权。
莞尔：“你想让我怎么做？”
先试探莫子江的口风。
在不破坏原则的情况下，她可以帮力所能及的忙。
要是触及底线，门都没有。
白子茵态度暧昧，莫子江琢磨不到她心思，略微沉吟，说道：“我记得你手上有莫氏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白子茵在莫凝雪的脑海中搜索了一下，还真发现有这事。
她重生之后，总觉得莫凝雪过得凄凄惨惨，简直就是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人家金丝雀还有昂贵的零食，她却只有紧巴巴的两三千段氏打工的花瓶钱，所以从没有对莫家有过任何奢望。
于是也忘记了，莫家跟段家的联姻，是高攀，也是门面。
莫家好容易搭上这么一座桥，又岂能让人看轻了莫凝雪，哦不，莫家？
嫁妆，必不可少。
莫家给她的陪嫁，可不是一笔小数。
除了一些段家看不上的小物，还有莫氏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只是莫氏在段家眼中，根本就不如流。
黄金段位的人，哪里会被王者看在眼里。
莫氏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根本连让段晟司眼皮子动一下的能耐都没有。
甚至因为是被老爷子逼着娶的莫凝雪，心里有气，更是对那股份嗤之以鼻。
所以，大家都忘了。
莫凝雪是不愿意提起，段晟司是不放在眼里，白子茵则是……不知道。
早知道莫家有这么多股份在手，当初她还愁怎么对付白子芸和宋建？
直接卖了莫家的股份，都能买下宏盛百分之三十以上的持有股了。
见白子茵神色变幻，莫子江低咳一声：“想起来了？”
“嫁妆。”白子茵淡淡说道，“不过既然是我的陪嫁，莫家应该没有再动的道理吧？”
她扬唇，“依我看，段家也不乐意你们收回去的。”
就算段家不屑，嫁妆她也是不可能扔出去的。
这不是打脸吗？
莫子江面皮微微一红，辩驳道：“我没有动它的念头。”
白子茵扯唇：“这里就我们两人，别说那场面话。”
没有动它的念头，会至于跑到她面前来提起？
她手指头都不相信。
被白子茵毫不客气戳破，莫子江一张脸有些挂不住，沉默了一瞬，说道：“最近有人找上我，问我一些你的事情，说你有可能不是我的妹妹。”
“你信了？”白子茵心里呕得不行，面上却不动声色。
“自是不信的。”莫子江勾唇，“毕竟血缘关系，我们是真的调查过。”
她当初可是拉着他去做的血缘鉴定，如假包换。
不过，“你怎么知道会有人去找我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
她当时确实不知道，只是秉承小心谨慎的惯性，将收尾做个了结而已。
哪里知道，会在后面有这样的惊喜。
“猜的。”白子茵淡然一笑，“而事实上，我也猜对了。”
她眸子直直看向他，“你信了他的话吗？”
“我只相信眼睛看到的。”莫子江扬唇，“你就是我妹妹。当然，伯父比我更坚信不疑。”
顿了顿，“他说，除了他，谁能生出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忘恩负义……白眼狼……
算了，反正不是骂她，她气什么。
用的是莫凝雪的身份，并不代表她就是莫凝雪本人。
只是依然有些不爽。
“生我之后，丢弃我，是你们吧？”
“可后面伯父把你接回来了。”莫子江说道，“那是个失误，伯父已经惩罚了那保姆。”
“可我妈妈因为思念，伤心成疾死了。”具体事宜，表面说得好听，暗地里还不是莫建峰忌惮妻子，用这种事情转移妻子注意力，“对自己女儿下手，他可真狠心。”
白子茵叹气，“要知道，虎毒尚且不食子。”
“所以我长大后，被当做联姻工具卖给段家，也就不奇怪了。”
所以，莫凝雪到底还欠莫家什么呢？
能还的都还了，更别说，人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