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修瞪圆了眼睛，看着白子茵久久不说话。
她这些问题，他一时之间是没有办法回答的。
但是，他心里头同样也好很多的疑问。
沉吟少许，问道：“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白子茵？”
白子茵则反问道：“何律师不妨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回复过去，礼尚往来，不是吗？”
她说着，眼睫毛抖动，带着一股气势，“难道，你以为是我设计杀害了别墅里的那个女孩子，然后才得以让自己金蝉脱壳的？”
何其修还真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这话从白子茵口中说出，饶是他也不由得默了一下。
抬头看向白子茵，“你……”
他沉吟少许，斟酌着用词，“在别人的说法里，是你妹妹有心计，试图替代你的存在，所以正好得到了报应。你这张脸，也是她整容的，跟你没有关系。”
白子茵便笑了。
这年头说谎也需要凭证，而证据是最能推敲谎言的办法。
可是证据，也是不容易做的。
而她当初说那个谎话，就没有善后，所以这会儿何其修要是寻找证据，是可以找到不少漏洞的。
比如说，她根本就没有整过容，而是原汁原味的莫凝雪。
所谓整容机构，也没有出现过她的名字。
她白子茵和莫凝雪的行踪，在有心人的寻找下，应该已经露出马脚。
所以只要有心查探，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面前的白子茵，根本就不是白子茵。
当然，真实情况，她自不会说清楚。
白子茵眼眸闪动，倏尔笑了笑，“当然，何律师脑子转得快，猜的也没有错，其实我就并不是白子茵。”
“别的可以作假，”白子茵笑了笑，抓过一张白纸，就着印泥在上头摁下一个手印，“但血型之类的，根本不能。指印是一人独有一份，不可能以假乱真，如果何律师不信，可以拿着去做对比，相必我跟白子茵小姐是不完全不一样的。”
“而且我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一种猜测隐隐浮上心头，何其修面色有些惨白。
他艰难开口：“所以说，当初别墅里死的女人……”
“没错，就是白子茵。”
白子茵说道，“同样是谎言，就要看何律师愿意相信哪一个了。我当初跟宋建和白子芸说了谎，其实没有双胞胎，没有血缘关系，白国强没有第二个女儿，我跟白子茵是彻彻底底的两个人，我们之间，什么亲属关系都没有。”
“我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报仇罢了，报了仇，我就可以将这一切埋葬。”
“只是我没想到，何律师会这么好奇，既然你现在想知道，那我就都告诉你好了。”
看着何其修远目瞪口呆的样子，白子茵心情正好，唇角微微扬起，“不过有一点我没有骗你，我和白子茵真的是好朋友。她早有预感自己会有危险，跟我有过约定，如果她遇害，请让我代为处理身后事，替她报仇。”
“当然，白子茵请我出马报仇，不是完全没有条件的。”
“她告诉我，如果我能够替她报仇，白家的一切，就都是我的。”
“所以现在宏盛我来掌管，天经地义，我没有任何心里负担。”
白子茵轻笑，“说太多的的虚伪话想必你也听不进去，我就直说了吧，我是个商人，所谓的亲情，都不过是虚幻的，唯有真真切切的利益，才是真实的。这也是我为什么死心塌地为白子茵办事的原因。”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何其修震惊。
“原来是这样……”
他苦涩一笑，“你的伪装做的还不错。”
白子茵沉下脸，整个人气势跟之前全然不同。
伪装也是一种本事。
外貌可以改变，但喜好和性格习惯很难扭转，将细节放大，就可以轻易辨别一个人。
同样的，想要伪装成另外一个人，不论长相，从喜好性格习惯等细节着手，也能以假乱真。
而她现在，不仅仅面容性格不一样，甚至生活习惯以及处理事情方式也不一样。
血缘关系，更是不一样。
她是真真切切完完全全换了个身体，要不相信灵异，根本就不敢相信她就是白子茵。
而所谓的灵异，一切都是没有依据的。
没有依据，就容易被打散。
这时代，是科学的时代，根本不会有人宣传迷信，有解不开的谜题，逐渐也会有让自己相信的说法。
演戏，是一种全新又真实的说法。
何其修坐在椅子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他沉默良久，“我还有个问题，白子茵给你的那封遗书……”
是在白子茵死后才写的，这点他很肯定。
顿一下，问道：“那东西，是你伪造的吧？”
白子茵也微微一怔，眼中有什么飞快掠过，快得能让人根本抓不住。
她颔了颔首，“是啊。”
轻笑，“模仿一个人的行为，一个人的笔迹，还是挺难的，我用了好长时间才学会，否则就控制不住场面了。”
她唇角微微翘起，“何律师，看你这模样，想必也曾经被我迷惑过的吧？”
她声音冷冷地，带着一丝恶意的调侃，“看来我演技真的不错呢。”
几乎都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何其修苦笑，“段太太的手段，着实吓人一跳，若不是今天这些从你口中听到，我恐怕一辈子都被蒙在鼓子里。”
说着嘲弄摇头，“亏得我还以为白家女儿还有个幸存，白家还有骨血存在，是我太天真了，在那场变故里，人早就没了。”
他叹息一声，双手掩面，竟然低声抽泣起来。
白子茵看着他这举动，眼里掠过一丝愕然，却无动于衷。
没想到何律师对白家，还真是真心实意的。
他是真心实意希望白子茵还活着。
甚至于，还在她身上抱有希望。
可是，即使她是白子茵本身，即使她还能活着，却不能跟何其修相认。
有些秘密，埋在心底就好。
有些人，素来习惯了伪装，说不定背后还有后招。
她受够了被欺骗的痛苦，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再上当。
不管何其修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反正都跟她无关。
她只知道，她以后就是莫凝雪，而不是白子茵。
就算有人怀疑，有人调查，也改变不了事实。
借尸还魂，这种事情谁相信？
还不如相信她演技好，将所有人都玩得团团转，将所有人都蒙在鼓子里。
她就是一个影后级别的人物。
比起所谓的危险，这个帽子，她愿意戴着。
将想要伸出去安慰的手按捺下去，眼中波澜起伏，心绪不稳。
可想要彻底摆脱白子茵的身份，何其修这里就是一个突破口。
不能心软，有时候的心软，以后就会埋下一个祸根。
有些人不是不能保守秘密，而是事关某些的时候，会选择放弃别人，保全自己。
就比如当初何其修在自己亲人遇到危险时候，毫不犹豫出卖了她。
谁都会亲近亲人，远离别人，在能够有选择的情况，都会选择自己的亲人。这无可厚非，没有什么不对，只是作为被背叛的那个人，她不能够原谅，无法释怀。
何其修这个人，就是靠不住。
他当初可以为了他的老婆孩子出卖她，将来呢？
万一又有人拿着他的老婆孩子逼问她的下落她的秘密，他是不是依然会守口如瓶？
这点，白子茵心里头有数。
压根不可能。
何其修的心，不在这里，而她也不愿意他为难。
就这样挺好，有些时候，秘密就应该彻底的秘密。
说出去，不但为难自己，也为难别人。
“文件我签好了。”
她声音冷冷地，带着莫辩的情绪，“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