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梦不语，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她，眸中情绪翻涌，不明意味。
白子茵一怔，倏忽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在无意中暴露了自己身份。
难道因为对方是啊叹，是相对亲密的人，所以她才会放松警惕？
亦或是沈星梦的表现太好，好得让她都忽略了，就算是啊叹，她们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可以随意相信的人，都死过一次了，这样的教训还没受够？
信任很多时候，在别有用心人眼中，其实一文不值。
她实在太不应该，沈星梦对她没有恶意还好，如果真的有什么心思的话，今天只是在试探，她就完蛋了。
这般想着，心就更加懊恼。
沈星梦注意着白子茵的神情，瞅得她神色变幻，便知道白子茵心情不稳定，眼眸闪了闪，轻笑，“不用担心，我绝对是自己人。”
白子茵默了默。
就算不是自己人，她又能怎么办？
这里是沈星梦的产业，她要是真有什么杀人灭口的心思，只怕还没出得去这道门，就已经被人抓起来了。
更何况，她也没有杀人的念头。
啊叹是她和父亲曾经关照过的故人，虽然现在父亲已经去世了，但他们家确实有过收养啊叹的心思，说起来啊叹也算她半个姐姐，在没有拿到绝对证据之前，她根本下不了手。
成年人的世界，自有一番计较，多说无益。沈星梦知道这道理，没有多言，将合同再次往白子茵面前推了推。
“签约了它。”她说道，声音里带着隐隐的诱惑，“这东西对你很重要。”
“错失良机，以后想要再拿到就难了。”
“在复仇之心面前，一切可利用的东西，都应该被利用起来。”
白子茵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不要这样引诱她，她是真的会上当的。
好容易克制自己的欲望，再这样劝她，她就把持不住了。
捏了捏手指，深吸口气。
“不行。”
不能白拿沈星梦的东西，不然跟强取豪夺有什么区别？
听得这话，沈星梦面色一沉，很不高兴。
“亏得我把你当做最好的姐妹，甚至为了帮你拿到证据不惜以身涉险，你居然半点都看不到我的真心，还怀疑我。”
沈星梦控诉，“你怎那么没心没肺，难道我的真心不值钱？”
白子茵哑然。
沈星梦的真心谁敢说不值钱，明明价值成千上万好吗？
光是面前的股份，就值得好几个亿了。
但现在，话题的重点并不是真心值得多少钱，而是……
扯了扯唇，“沈小姐，我知道你好意，但这东西实在太过于贵重，我不能要。”
“你不想要也得要，这是你父亲的心血，必须落在你手里。”沈星梦说道，语气笃定，不容置喙。
父亲的心血……心血……
几个字在脑海中盘旋，让她脑子嗡嗡作响。
白子茵眼眸闪了闪，低声道：“你认错了，我不是白子茵。”
“白国强也不是我父亲。”
沈星梦才不信她这说辞，呵呵两声，“你刚才已经露馅了，假装不知道也没有用，再说有些消息纵然隐秘，难道我沈家就查不出来了？”
“你就非得这么直白？”被掀了底的白子茵有些无奈。
“你太矫情，只能用这种方式。”沈星梦说道，既然话已经说破，她也就不绕弯子了，“白伯伯已经去世，这是我唯一能让自己承认的方式，我不想太过于亏欠你们白家。”
她郑重强调道，“只有你收下这份礼物，我才能心安。”
白子茵摇头。
她跟沈星梦到底不太熟，诚如沈星梦不想欠他们家，她也不太想欠沈星梦的。
收下这东西，沈星梦倒是心安了，她可安定不下来
“我不要，如果你非要给，就按照市价卖给我。”
到底是自家公司，白子茵并不愿意落在别人手上。
“你这是看不起我。”沈星梦咬牙，“我的真心当真不值钱？”
“不是这样……”白子茵有些解释无能。
这位沈家大小姐的思维太过奇葩，她都词穷了。
“不是就收下。”沈星梦说道，深吸口气，“我心里有执念，这样我心里会舒服一点。”
有钱人为了一些东西，确实可以付钱。
“你知道的，有时候事情憋在心里太久，是会生病的，我这般做，不过当是花钱看病，让自己心里过意得去。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只要能用金钱解决，我都愿意。”
白子茵怔然，对上沈星梦有些哀求的眼睛。
微微一叹，捏了捏掌心，“好，我签。”
毕竟沈星梦为了让她接受这份好意都把自己贬成这样了，她还能反驳这份情谊？
拿过签字笔，拉开笔帽，在签字的一瞬，忍不住再问一次。
“要不，你卖给我？”
“送就是送，卖什么卖，浑身都是铜臭味！”沈星梦横她一眼，“我是那种缺钱的人吗？”
穷鬼白子茵：“……”
有钱就是大爷，沈星梦是大爷，她说了算。
落笔签名，“谢谢你。”
“不，是我要谢谢你，”沈星梦看着她落笔，笑了笑，“是你给了我一个弥补遗憾的机会，如若不然，这件事情将会是我一辈子的心结。”
说着目光掠过合同上的签字，微微一怔。
“你这是……”
股份转让协议书的落款签名处，填的是莫凝雪的名字。
不是白子茵。
白子茵知道她在惊诧什么，扯了扯唇角。“只能签这个名字，因为白子茵，已经死了。”
死得不能再透，如果没有火化，这么多时间，都已经腐烂了。
白子茵这个人，已经从世人眼中消失，签了名字也没用。
而莫凝雪的名字，未必也是以后她的名字。
她存在的理由便是报仇，报仇之后执念消失，说不定就离开了。
至于这股份……
如果她真的离开了，莫凝雪回来，宏盛就当是她送给她的礼物。
也是她用了她这么久身体的报酬。
夫妻本一体，如果莫凝雪和段晟司没有离婚，宏盛也是送给段晟司的礼物。
跟被别人霸占不一样，由她送出，她心甘情愿。
且宏盛也需要一个能将它引领下去的董事长。
这个人，不管是莫子江还是段晟司，都有足够的能力。
白家没有后人了，看着宏盛能发展下去，父亲在九泉之下想必也是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