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怒呛出声,吓了夫妻俩一跳,待看清眼前那张近乎狰狞的面庞,孟涵的脾气也上来了。
她自觉刚才在期遇受了气,这会儿怒火不比夏心语少。
“你这丫头,没头没脑地干吗,还有没有点儿分寸啊,我们做买卖,想跟那苏依云合作,不也是为了多赚点儿钱,以后让你的生活更好吗,怎么,劈头盖脸来质问啊。”
孟涵紧皱的眉,没能堵住夏心语那张嘴,反而令她怒意更盛。
“卢城做生意的那么多,那些有头有脸,跟你们平级的不着,偏偏要去找那个贱丫头,先前的事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张脸不要的吗?以后夏家万一落败,我夏心语就是吃糠咽菜,也不受她苏依云的恩惠。”
夏承辉本来想忍,毕竟是自己女儿,说说就算了。
他只想着,夏心语那些年在乡下的苦日子过怕了,回城之后处处都要争强好胜,爱使小性子也就随着她去,可没想到,居然越来越过分,整个人偏执而又自负,珠宝设计大赛上丢了脸面犹不自省,脑子就跟灌了浆糊似的,怎么说都想不明白。
“你给我住口,人家说吃一堑长一智,你是吃了多少堑,都撞到南墙了还死不悔改,我夏承辉在卢城也算是能说的上话的,要是因为你的狂妄无知给夏家抹了黑,那我不妨考虑,把你还送回乡下,好好地磨砺磨砺再回来。”
夏承辉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客厅里余下母女二人,面面相觑。
刚才那句“送回乡下”,结结实实地吓到了夏心语,不,她好不容易隐瞒到今天,得偿所愿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才不要回去土里刨食,自毁前程。
“老实点儿吧,认个软,你这丫头的心性就不能内敛些,真把你爸惹急了,回头有你好果子吃,我保你也保不住啊。”
夏心语不吭声了,让她忍,可以,为了眼前的生活,可是心底的焦灼,心底的妒火要怎么忍。
夏承辉刚才那句呼呵,无形中拿住夏心语的软肋。
她怕,怕的是东窗事发,可不仅仅是撵回乡下那么简单。
“行了,妈,我知道了,以后凡事讲个分寸,快开学了,这以后在学校见到苏依云,我绕着点儿走吧。”
孟涵却一挥手:“不,不至于,毕竟你们也做了多年的姐妹,其实搞好关系也挺重要的,今天的苏依云,和我们初见时的那个丫头完全不同,她有主见,有魄力,虽然挺执拗,但这股子冲劲,倒是现代年轻人里不多见的,这方面,你倒是可以学着点儿。”
夏心语觉得周身透着凉意,她看见孟涵的表情,眸间皆是赞赏,心里就暗中自嘲了几句。
“说到底,人家是亲母女,血缘的事情,说不清的。”
她真真切切的,替自己的未来担忧起来。
苏依云一直忙到余晖尽散,华灯初上,才肯从办公室出来。
“他们熬不住,我让先回了,最近都挺累的。”常开心淡淡笑着,刻意回避她眉间的倦色:“这么晚了,把下午饭当夜宵吃吧,想吃什么,今天我请你。”
苏依云本来想说没胃口的,可是看到常开心等了这么久,实在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
她手底下收着东西,轻轻说道:“那就去吃点儿清淡的吧,东边巷口那家小馄饨挺好的,晚上吃着肠胃也舒服。”
常开心关上电脑,笑意更深:“你倒是会替我省钱。”
只有在常开心他们面前,苏依云才觉得放松。
白天孟涵的字字句句,言犹在耳,那张熟悉而又生疏的脸,时远时近。
她不记得,上一世可曾有过片刻的温暖印记,但眼下这尴尬的关系,却是真切存在的。
“以后,拼事业吧,只管大步向前,阳光灿烂。”
苏依云又是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常开心听的一愣,没有多问,只当她最近太累,有些恍惚,说的话未经思考而已。
到底是入秋了,午后“秋老虎”发威,处处炙烤,到了晚上,却倏然凉下来,带着几丝冷意。
清清淡淡的汤,飘着几撮葱花和紫菜,轻抿一口,暖意入喉,通达肠胃,直透四肢百骸。
“幸亏你叫我来了,刚才没觉得,喝了口汤,才发现五脏庙抗议的厉害,还真是不能亏待了它们。”
瞧见苏依云一口一口吃着,碗里的馄饨转眼下去大半,常开心放心不少。
“姑娘,喜欢吃就多吃,我老头子今天包的多,管够,再添馄饨不要钱。”
苏依云闻声,抬头望去,热气缭绕间,守摊的大爷眉目祥和,和阿婆一样,都是老实的好人。
常开心感激地搭腔:“大爷,先谢谢您啊,再给我们续上一碗,俩人分,不过,钱得照收啊,小本买卖不容易,你不收,我们不吃。”
“得咧”老人笑笑,乐颠颠地煮馄饨去了。
苏依云看着他忙活的身影,又看看身旁每吃一口馄饨都能绽放幸福笑意的常开心,不由得心中慨叹。
像这样简简单单地活着,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吧。
多续的那半碗馄饨,还真把肚子撑着了,这会儿也不觉得冷,两人索性步行回家。
一路上,都是常开心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从下午沈佳的埋头苦干,说到老大爷好心好意,那馄饨有多么多么好吃,这样的思维跳跃程度,让苏依云应接不暇。
终于听见她闭上嘴巴,调整呼吸,苏依云赶紧把话插进去。
“开心,我真心想听听你的想法,照目前趋势来看,我们的业务的确有上升趋势,但是我总有隐隐的担心,这种局面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下一步要怎么走,老实讲,我真的不知道。”
初涉江湖,势头一下子冲的太猛,也是从商大忌,苏依云的远虑横亘心底,许久难消。
就算是向常开心或者工作室其他人询问,也只是集思广益,而她现在需要的,是能举着明灯,在前面勇闯无畏的领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