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晨想的多,电光火石间冒出来的念头,迫不及待地就要说给老人家听。
他这么一说,苏依云也来了兴致,以前没察觉到,现在才发现,莫逸晨的点子特别多,大脑像是藏着本百科全书,比她工作室的电脑还好使。
齐八爷这会儿变得和蔼多了,拗脾气跟着一块儿关进了牛棚,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收不住了。
“你们倒是挺执着,老汉我倒是做梦都想有个传承人,可你们也知道,我这无儿无女的,给谁传去?每天邋里邋遢的一个老头子,谁信我的话啊。”
苏依云听他说的凄凉,心有戚戚焉,十几年后,像齐八爷这样的手艺人,那可是相当受人尊敬的。
“逸晨,你赶紧给大爷说一下,到底什么计划,能够一举两得。”苏依云有些着急,这来回一折腾,一天都快过去了,大赛在即,时间不等人啊。
莫逸晨自然能掂来轻重,不再拖泥带水了。
“我想请齐八爷下山,咱们来找地方,联系路子,开一个手艺坊,招收那些真心喜欢这门手艺,愿意虚心求学的年轻人,一来给八爷赚取些生活费,平日吃住方便,也有人照顾,二来这门手艺也算后继有人。”
苏依云听的双眼放光,这是再好不过的安排,她对莫逸晨真是由衷的佩服,十多年后,国家大力扶持文化产业发展,尤其是这种沧海遗珠般的手艺,那就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代表啊,想不到莫逸晨超前这么多。
“只是,八爷,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过于冒昧,像您的家族有没有这讲究,不能传外人,或者传男不传女之类的,如果有什么,您提出来,我们不勉强,还是要尊重您的意见。”莫逸晨想的周全,他一眼看出,老人心里是有些矛盾的,干脆就把话说到明处,定夺全在八爷自己。
他所思所虑,不无道理,齐八爷的确带着犹豫,毕竟祖上传承下来的,传给外姓人,情理上的确有些难以说服自己,可是,这长居深山,岁数又大了,真要带进棺材里,又着实不甘心。
齐八爷思索许久,旱烟锅猛吸了几口,终于想通了那一窍,鞋底磕磕烟锅,一咬牙:“行吧,就按你说的,也好把这手艺传下去,要是现在就走的话,你们先等等,我把我的牛和手串安排了,还有啊,我屋里那些加工用的东西,可得帮我带上。”
莫逸晨和苏依云相视一笑,只要人肯下山帮忙,这些都好办。
齐八爷急起来是真急,几下就安顿妥当,加工用的东西指挥着莫逸晨帮忙搬到门口,院门一锁,神采奕奕地说“走吧,都收拾好了。”
这位老人家,脾气倔起来谁的账都不买,想通了之后又是个着急火燎的急性子,苏依云看着被他折腾得一惊一乍的莫逸晨,实在忍不住想笑,不是硬憋足了气调整一下呼吸,这会儿恐怕真笑出声了。
从来都觉得莫逸晨属于说话做事异常果断的那种,成就成,不成就拉倒,好像天大的事情要压在他肩上也难不倒,这样吃瘪的模样,还真是很少见。
“八爷,您这些东西,是要找车拉回去的,要不这样,咱们先下山,让依云陪着您回城,我负责找人找车,帮您把东西抬下去。”
这又是一番折腾,等到日暮西垂,总算是把齐八爷连同那些加工用的老物件搬下了山。
莫逸晨先在苏依云的工作室附近,给老人找了间房暂时住下,三人坐下先讨论参赛前该做的准备。
“姑娘,麻烦你帮我把那个木盒子取来。”
木盒子是齐八爷一直抱在怀里的,路上苏依云几次想帮他拿着,老人都不给,刚才进了房间,不是因为要洗手的话,他还不肯搁下呢,这会儿倒大方起来,肯让苏依云帮他去取。
莫逸晨探头望去,不过是一个黑黢黢的盒子,放置的应该有些年月了,但盒面磨得发亮,应该是有人经常取来看的。
齐八爷慢慢将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小块东西,递到苏依云眼前。
“呶,姑娘,这个是我年轻时得来的好东西,一直藏着没舍得用,今天就送给你了。”
什么东西珍藏了这么久,还舍不得用?
莫逸晨和苏依云都觉得奇怪,两人细细一看,当即惊住,双双张着大嘴,半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绿白相间的独山玉,虽然只有不大的一块,但其玉质坚韧微密,光泽度和色泽的斑驳陆离,都可谓上品,实属难得。
两人一个家里做着珠宝生意,另一个因为搞设计的缘故,古今中外的珠宝资料接触不少,所以对这些也挺有研究的。
苏依云按捺住心底的狂喜,虽然齐八爷拿出来的这样东西跟她的设计颇为契合,制作出来,想都能想到,那将是多么的美轮美奂,可她无功不受禄,犹豫着不肯接。
“八爷,请您下山已经很冒昧了,怎么能再收您的东西,这是您的心头好,手中至宝,留着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眼睛却很诚实,一直盯着没挪开。
齐八爷爽朗地笑了两声:“好东西如果找得到最适合的归所,才算是这一生使命完成,玉石这玩意儿,也是有灵魂的,搁在我这木头盒子里,只能是日复一日地消磨时光,但倘若能给你的比赛助力一把,也不枉它这一生了。”
“这……”苏依云被说的心动,可手并没有伸过去。
莫逸晨比她反应快,到底有些私心,处处为苏依云考虑,今天如果不趁着老人今天心情好,把这个稀罕的物件一举拿下,等到过了这个村,可就很难有这个店了。
他接着齐八爷的话头,急急地说了一句:“依云,难得八爷一番心意,这也是遇到知音了,百年难遇的投契,先收着吧,再好的原玉,没有把它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的话,说的直白一些,也只是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