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茅塞顿开,直到长夜将尽,东方泛白。
苏依云用了一整晚时间,把先前的设计图和脑袋里面新的构思融汇在一起,绘制出新图样。
常开心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捧着图纸傻笑的这人。
“怎么,又有新灵感,听说昨天有恶鬼上门,你这不是被恶鬼激发出来的吧。”
她笑着说着,探头过去,想看看苏依云的新设计,可目光还没触到纸上,先瞅见那人浓郁的黑眼圈,一惊之下,嚷嚷开来。
“喂喂喂,有灵感也不带这么耗费脑细胞的,你是肉作的人身,不是上机油的机器,这么熬下去,再熬几晚就垮了,快快快,东西放下,回家睡觉。”
常开心连推带搡地把苏依云往门外带,急的她一跺脚:“哎哎,别急啊,我把东西拿上。”
手里抓着那些设计图,如至宝一般搂在怀中。
出了门,苏依云却食言了。
她根本不想回去睡觉,昨天才跟白雪探讨得热火朝天,就被那戏精母女俩给打断,今天这么好的灵感,那是一瞬间闪进脑袋里的光啊,错过就不再有,得抓紧时间和白雪再见个面。
“开心啊,你忙你的,昨天我和宋泽又做了一些数据分析材料和工作计划,你一会儿召集大家开会讨论一下,我去找学姐有点儿事。”
常开心愕然:“那你,不休息啦?”
换来的是那人轻盈的背影,还俏皮地挥手再见。
常开心无奈,这女人有时候就跟拼命三郎似的,任谁说什么都没用。
她仰天长叹一声,只恨自个儿没有再聪明一些的大脑,再多长两只手,能替苏依云分担一些。
公交车一路摇着,整晚未睡的苏依云却丝毫不混沌,她脑袋里亢奋的那个点被点着,如星星火点,一旦燎原,就一发不可收拾。
什么夏心语、刘氏,都是鬼扯无用的人,总想那些事太伤脑细胞,眼下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工作室新业务的拓展,珠宝设计大赛的参赛,桩桩件件,连喘气的空闲都没有,哪里能给心里再塞下别的。
可有时候,越怕越来,添堵的事似乎就杵在那儿等着,摆好请君入瓮的架势,端端地让苏依云怼个正着。
白雪那儿没有直达的公交车,下车还要走不短的一段路,苏依云想着设计图样,一路走过去,刚在到一半的那个街心花园时,冷不丁身旁小路冲出来一个人,正撞个满怀。
凡事让三分,有理先不争,她今天有要紧事,不欲多生纷扰,头也没抬,就先颔首道歉。
“抱歉啊,走的急了,没撞疼您吧。”
对方是个女人,开口回应了一句,却似钟声入耳,敲得苏依云耳鼓膜都快震破。
这声音,好耳熟。
她不得不抬头了,一看之下,慌乱化作一股莫名滋味,在胸腔来回游荡。
竟然会在这里,碰见孟涵,自己的亲生母亲。
孟涵今天起得早,约了几个姐妹到卢城市中心打折商场去扫货,在外面吃了些早饭,眼看离商场开门还早,听人说这新修的街心花园不错,还有健身器材,就过来先转了转,瞅着时间差不多,准备路边拦辆出租车去城中心,老远看见有空车,走的急了些,就堪堪地撞上了苏依云。
两人尴尬地对望着。
一个五脏六腑藏着暗嘲汹涌,一个却因为“亲生女儿”昨天所说的事情,对眼前这人颇有芥蒂。
出于礼貌,苏依云还是开口轻唤了一声“夏夫人”,三个字从嘴边逸出,心底苦涩阵阵。
就是几十年后看过那些如天方夜谭一般的伦理剧,万万也想不到,重生这一回,狗血剧情居然会落在自个儿身上。
亲人相见不相识,也没半分笑意,苏依云想起一心要钱的夏心语,昨天突然带着刘氏走掉,再看眼前孟涵扬起的下巴,心里就明白几分,八成那女人把自己形容的不堪,以此博得夏氏夫妇的同情,出钱把事摆平了。
摆平就好,省得再上门滋事。
孟涵想起夏心语那张委屈的哭脸,又泛起心疼,对着苏依云,自然没什么好态度。
“依云啊~”
她先唤了一声,该打的招呼还是得有的,后面的话,就变了味道。
“难得见上一面,伯母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人生而不能忘本,吃糠咽菜也是养育之恩,还有,相伴多年亦有姐妹情深,你不能什么都想着自己,做人太自私的话,以后会遭报应的。”
苏依云的心彻底冷透。
这是亲生母亲说的话啊,还诅咒女儿遭报应,呵呵,简直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要说遭报应,鸠占鹊巢,腹黑阴险的夏心语,是不是该首当其冲呢。
她再没有了好耐性,连句话都懒得回,从孟涵的身边绕过去,径自往前走,头也不回。
尴尬在孟涵四周泛滥开来。
先前惦记着这丫头和自己女儿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心里总把她也当闺女一样看待,现在看来,却是十足的臭脾气硬石头,跟心语的温柔软语没得比。
孟涵觉得有些气闷,也没追上去,冷冷地盯着那个背影瞧了半天,才拦了辆出租车,悻悻地朝市区而去。
一直到见着白雪,苏依云才把那些挥之不去的无力感全部硬压回去。
眼尖的白雪,还是瞧出异样。
“怎么了,看你眼眶都有些泛红,路上出什么事了?”
今天是来找学姐帮忙定稿的,苏依云并不想节外生枝,她忙随口说了一句:“哦,没,没事,昨晚灵感多,画图画的晚了些,眼睛有些酸。”
白雪对这话将信将疑,可见苏依云没有半分想说的意思,只好也把话咽回肚子里。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来,把设计图让我看看,报名截止到下周,昨天晚上和罗教授还通过电话,他让我帮着你尽快定下参赛样稿。”
白雪伸手把图纸拿过来,一张张摊开,视线瞬间被吸引过去,腹中的狐疑顷刻变成了欣喜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