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依云眉头快拧成一股绳,心里乱糟糟一团。
她倒不是被刘氏这一哭二闹三上吊吓到,而是觉得累,兜兜转转,已经不争不抢任由她们母女兴风作浪,怎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宋泽,你回去吧,这是家事,我来处理。”
宋泽一怔,眼瞅着天快黑,把苏依云和这个泼妇单独留在工作室里,他还真有些不放心。
“这是你母亲,报警的确不大好,可是……哎,干脆还是我留下来陪着吧。”
他这会儿也不捂着耳朵了,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让苏依云把心放宽。
这么纷乱的时候,难得有人肯陪自己应对,宋泽的举动,让苏依云心里微暖,她冲宋泽点点头,说声谢谢,随即朝刘氏走去。
那人嚎哭声没那么大了,可是抚着胸口,心疼啊肉痛啊叫唤个不休。
“您不累吗?”这戏码看了那么多年,从前世看到今生,刘氏这个戏精,演技没有丁点儿提高。
刘氏看她走过来,本来还想再加把柴,把火烧得更旺一些,可飘到耳朵里的居然是这云淡风轻的四个字,完全在她意料之外,这下戏演不下去了,用手背抹了把鼻,怔怔地盯着苏依云,想再开口拿些架子,可看对方不卑不亢地立着,当下怯了几分。
添柴加火,轮到苏依云了。
她半蹲下来,似笑非笑地望着刘氏,直望得她心里发毛,又不敢再说什么。
“夏心语是为了那八千块钱,把你搬出来的吧,我真怀疑,你这从小到大给她吃的什么,吃出这么一个蠢脑袋,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闹起来把我逼急了,一句话她就可以从夏心语变回苏依依,难道你们就不明白。”
苏依云这话,是专门说给刘氏听的,她从来不欲相争,做不做回夏家人,对她来说不重要,人活一世,有得就有失,可对夏心语,不,应该是苏依依来说,这就是一件大事。
不到逼不得已,她是不打算主动去揭穿的,现在说给刘氏听,就是要吓吓她。
一口闷气憋在心里,既然夏心语跑了,就让她娘来承担。
刘氏果然中招,当下噤了声,她忘了夏心语千叮万嘱的那句话,说什么苏依云不会去揭发告密,这会儿满脑子都想着,万一夏心语被夏家扫地出门,以后他们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宋泽在一旁听得不是很明白,可看见刘氏顷刻吃瘪的模样,还是觉得既痛快,又搞笑。
难怪常开心经常说,小苏老板身上潜能无限,跟着她有肉吃,看来这话在理,如果没本事没潜力,哪儿会片刻功夫,就把那个刁妇怼的哑口无言,这八成不是亲母女,亲妈还真不带这么埋汰人的。
夏家。
夏心语小心翼翼地盯着夏氏夫妇,尤其是夏父那张冷峻的脸,看过去总让人不自觉地颤抖几分。
她巧算盘打得响,在去找苏依云之前,就给刘氏如此交代一番,叮嘱她只管在工作室闹腾,自个儿耍了个滑头,凡事做个两手准备,先跑回夏家,给夏氏夫妇透个底。
不过,可不会蠢笨到把赔偿的事情全盘托出,而是把这账赖在苏依云头上,说是苏依云不肯赡养母亲刘氏,自个儿在商场碰见,气愤不过说了几句,就跟苏依云起了争执,眼看苏依云要跑掉,二人追逐之间,不小心把花瓶打烂,找她又谈不拢赔偿的事,无奈之下,跟乡下养母说了,看看能不能众人一块儿想想办法,把这件事情了结。
嘴长她身上,上下嘴唇一碰,就是非颠倒,黑白不分地说出来了。
当母亲的心软些,孟涵当即替刘氏打抱不平起来,倒是夏承辉要冷静许多,这会儿带着些狐疑看向夏心语。
“心语,你说的句句属实?”
冷不丁问这一句,吓得夏心语心跳漏了半拍,可戏演到这份上,撑足了劲儿也要演下去。
“爸,那是自然,我乡下刘妈这会儿就在苏依云的工作室呢,她又心疼女儿,又觉得她过于无情,哭得挺伤心的。”
仔细想了想,这话虽然有些牵强,但横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所以一言既出,就等着夏氏夫妇定夺。
“老夏,女儿这么心善的,知道惦念养育之情,咱们做父母的,自然要成全她这份孝心,你看,这赔偿咱们先出了吧,毕竟她刘娘总待在城里也不是个事儿,让心语操心送回去。”孟涵希望尽快处理掉,区区八千块而已,夏家能拿的出来,关键在于,宝贝女儿不能夹在中间难做人。
一番话听得夏心语心脏开始无规则跳动,激动地快要蹦出来,钱到手就行,把事一了结,到客运站再把刘氏送回去,管她苏依云怎么想呢,戏做足全套,就是为了那些钱。
现在,就等着夏承辉点头应允,不过他似乎有些死脑筋,还是想问个子丑寅卯。
“心语,爸问你,就没半点儿要赔钱的意思吗?”
夏承辉不是舍不得钱,只是这个中曲直,他听来听去,都觉得有些疑点解释不通,双目炯炯地盯向夏心语,只盯得她手脚都快没地方搁着。
心中腹诽几句,直叹这个城里爹不好对付。
孟涵不高兴了,她心疼女儿,再加上前几次见面时,被夏心语添油加醋地胡说一通,已经对苏依云生了些嫌隙,不明真相的她,现在满腹替夏心语抱着不平。
“问那么多干吗,女儿自小在乡下也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回到咱们身边,平常也是个省心的孩子,出这么个事,只能说明她有孝心,念恩情,这么个好女儿,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真是……”
孟涵对着夏承辉好一通念叨,直到念叨地让他不得不缴械投降,只乖乖掏钱,不再多问整件事的经过。
夏心语心里大石,兀自落了地,暗中松口气,把胸前那股憋闷舒减一下。
诓骗了这8000块钱,不但事情了结,还能净赚1000,总算没有白费这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