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云,这些你给白雪看过了吗?”
苏依云老老实实地回答:“本来是打算拿给师姐看的,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先给您过过目比较好。”
罗教授轻笑一下:“你这丫头怕是耍了个滑头吧,心知你师姐眼界高,心气旺,就算你再有不服输的自信,在她面前,还是想稳妥一些。”
果然,姜是老的辣,什么都瞒不过。
苏依云巧笑倩兮:“也没那么夸张,毕竟珠宝设计我才是刚入门,私心想着您先给指点一二,这样我心里底气更足一些。”
罗教授又将设计图拿起来看了看,敲了几处,谈了谈自己的看法。
“其实可以说很完美了,就是这几处,个人感觉略繁琐了些,若是能简洁一些,只透着原玉的质朴之美就可以了,你认为呢?”
苏依云的目光望向罗教授所指的地方,思忖一阵,当下恍然。
“是啊,昨天画的时候没觉得,就是浑身一股子劲儿使不完似的,想到什么画什么,画完也没仔细斟酌,倒是您眼明心亮,一下子就点到关键了,也亏得没直接拿给师姐去看,她的要求那么高,可不会像您这么好脾气。”
两人同时想到白雪那冷峻的一张脸,忍不住相视一笑。
“罗教授,那我就先回了,工作室那边事情也多,开心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这些图我拿回去再修改修改,改天再带来给您看。”
苏依云收好东西,刚走到门口,却被罗教授唤住。
她不解地转过头,看罗教授的神情,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苏依云站在原处静静等着问话。
罗教授的眸光闪烁几下,随即敛起神色,眉宇间的严肃,和刚才的慈目祥和判若两人。
其间的变化,更让苏依云费解,她张张嘴,想问,却见教授还在思索着什么,大概是急急把她叫回来是想交代事情,可话到嘴边又忘了。
苏依云不急不躁,往过走了几步,静静地站在罗教授面前,目光沉静如水地望着对方。
“依云,我想问问你,那个……那个……”
罗教授不知是怎么了,话从嗓子眼出来,却又吞吞吐吐地想咽回去。
苏依云嘴角浮上一抹淡笑,声音温和。
“教授,您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呗,我能听明白的。”
她的眼睛似星辰般闪耀,又似水晶般纯净。
罗教授终于还是说出了后面的话。
“我知道,你一心想参加华夏珠宝设计大赛,这大概是你最近最看重的一件事吧。”
苏依云微微一怔,这事给旁人也没说过,何处的空穴来风,直接吹进罗教授耳朵里。
否认的话,那是对罗教授和自己的不尊重。
承认的话,原本的满腹豪情,在罗教授刚才指点一二时,渐渐头脑清晰,冷却了不少。
“我现在这水平,参加比赛倒显得有些困难了。”
苏依云喃喃低语,听得罗教授也不好受。
“唉,我就是随口说说,可别打击到你的积极性,依云,你听好了,这条道上不是没有你待的地儿,相反,前面肯定还会有荆棘满布,一次桎梏算不得什么,回去理理思路,很快就会有灵感的。”
罗教授慈眉善目的一张脸,左右劝慰的话都说了,直到苏依云暂露笑脸,才挥挥手。
“去吧,照自己的步骤去做,需要帮忙你直说。”
苏依云这才慢慢退出房门,随手关上。
她在路上反复咀嚼着罗教授最后说那些话的用意。
荆棘满布……
这些想是能想到,可真要做的话,没有十二分的勇气,只怕连路都找不到。
苏依云匆匆赶到工作室,却看见常开心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怎么,赶回来工作,却大眼望着充楞发傻,电脑上有蝎子蜇人吗?”
她戏谑着走过去,想看看是那方寸之上,是什么东西把常开心引过去,还是这样一幅表情。
眼睛一望,兀自也怔住了。
是本地的新闻链接,上面醒目的大标题:《民营企业再发力,助推卢市经济腾飞》,说的是环宇科技如何利用自身优势,拓宽发展渠道等等,甚至言之凿凿,将环宇科技树立成本市民企的标杆。
张一鸣意气风发的照片贴在文章正中间,看上去颇有些不伦不类。
常开心有些不服气。
“先前暗地里给咱们使阴枪,现在居然还这么不要脸的大放厥词,这人脸皮是城砖垒出来的吗?”
她忿忿不平地盯着那张照片,恨不得将张一鸣生吞活剥的模样,逗乐了苏依云。
“好了,为这么一个阴险小人置气划不来,有这功夫,倒不如帮我想一想,要不要参加珠宝设计大赛的事儿。”
一句话成功地转移了常开心的视线,她颇为不解地问道:“怎么突然这么说,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想要参赛吗?我看你设计图都画的差不多了,找老师指点指点,拿上奖次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常开心自打那天看到设计草图之后,就对苏依云多了几分信任。
这女人真是厉害,无论从学校还是到商界,她都能游刃有余地对付,次次危机丛生,也被她堪堪地化险为夷。
可眼下,这个困难面前从未低头的女人,却突然有那么一些不自信流露出来,这让常开心很是费解。
“依云,轻易服输可不像你的性格啊,是不是有别的什么事?”
那股子担忧全写在脸上。
苏依云这才发觉,自己不经意间的情绪流露,会给别人带来这么强烈的感触。
她心里其实没那么多想法,就是在罗教授那里意识到一个问题,觉得自己水平尚且不足,如果凭着一股子蛮劲儿参赛的话,搞不好会一败涂地。
输,没什么可怕的,苏依云担心的是,万一输掉之后,会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
比如张一鸣,比如夏心语……
这些都不是省油的灯。
“开心,你说说看,如果我不参加这个比赛的话,是不是反而更好一些。”
常开心不明白,这好与不好的界定,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