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承池最近去监狱的频率很高，有时候是去看看于皖南，但大多数时候也都还是在看看自己曾经帮过的小徒弟，也就是柳言。
严格来说柳言和他并不能算得上朋友，远承池这么做也不会收到太多的好处，但他就是这么做了，而且看起来和对方的关系显而易见还不小，这么一来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和他之间有很多可以谈话的内容而已。
就连监狱长也快认识柳言了，知道这家伙以前是个名气不小的律师，而且深受A市最大的远氏公司总裁远承池的喜爱，便也就平时对他的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甚至给他换了个单人牢房。
柳言算是用半辈子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仅凭他自己的话，的确不可能给这个世界改变什么，甚至还会做出一些让别人根本不能理解的行动来。
然而如果是别人的话就不一样了，那个人如今愿意和他合作，而且希望能给他一个再生的机会。
说是再生父母都不为过，毕竟有些事情他心里面明白，很多人一旦触碰到那个底线，就是永远也翻不了身了，这么些天在监狱里面他并没有被教条洗脑，却发现了这里面一个经验颇有些丰富的小伙子，然而他的眼神却是灰暗的，显然这一辈子都要栽在那里面。
起码他还能通过某些事情和外面接触，就像现在。
柳言想起来之前让自己和他联系的那个人，也就是萧成，拿着远承池给他的电话号码，坚定不移地拨了出去，一会儿就接到了，而且听见了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
“你怎么回事，”萧成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慌乱，“不是已经在监狱里面了吗，怎么又能打电话给我了？”
“里面有电话卡，我是来问问你的，”柳言听到他这么慌张的语气时，原本还有些忌惮的神色如今却变得有些不客气起来，毕竟他明白，这场战斗里面，是自己占了上风，一开始就是如此了。
“你当初把我当成牺牲品放在远承池旁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下场？”
萧成拼命地想挂电话，自己最近的事情基本上都没有明显的进展，姜肃这边虽然是说好了把地皮给他，然而该有的东西却一点都没有，只是一个口头支票而已。
更糟糕的是，他还听说自己的父亲似乎回国了，原本他根本没有想过的事情，如今似乎都一件件开始在自己的面前发生起来。
“我还有事情，就先不多说了，你这个是监狱的电话吧，”萧成没经历过这种阵仗，有些慌乱地想着，等电话挂掉之后他就立即把这个号码拉黑。
“别想了，电话卡每周都会换，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还会打过来，而且，”柳言冷笑道，“你不知道在监狱里面的人也有权利对外面的人起诉吧？之前我进来不是因为你，但现在却可以做出对你不利的情况。”
被迫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的萧成终于是忍不住，对着他咆哮了起来，“你究竟想要什么，还是说，你根本对我就不是一个尊重的态度，只不过是想要我这个人身上的钱财而已？”
“我起诉你的话，又怎么会不尊重我的被告方呢？你也不是没有雇佣过我，自然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吧？”
萧成啪地挂了电话，额头早已经冒出冷汗，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科技物业发达的今天，自己竟然也会有被人赶超的某些时候，而且还是在这种根本让人意料不到的时候。
“放心，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柳言笑了笑，脸上是自信的澹然，“等着吧。”
那边嘟嘟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让他有种久违的成就感，自己以前这么扫黑除恶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当初在面对这样的人的时候，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看着他们手足无措却又没办法面对自己的模样。
“行了，你也不用说这么多，”柳言旁边的监狱长过来收走了电话，“想打还得等明天，远先生说过了，太多不是个好事情，毕竟他也需要承担这部分的电话费。”
这抠门的家伙！
想着柳言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随即叹了口气。
他从一开始就看错人了，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有些事情已经和自己想象得没那么大关系了。
希望以后自己在监狱里的时候，远承池也能把他当个人看吧。
至于自己那个几乎是父亲一样的人...
想到姜肃，他忽然感觉到这种内疚的感觉被成倍地放大，以至于柳言只能通过转移注意力，逼迫着自己以人类本质的忘却性保护来保护他自己。
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这么想着，又开始思索起下一个对象的处理方式来。
总而言之，他柳言一定会靠自己这张嘴，成功让那之后的几个人都闭嘴，无论通过什么样子都是如此。
“对了，你有没有想过，”监狱长在外面把电话放好，忽然对眼前这个人有点兴趣起来，以至于生出了些对他的兴趣起来，“那之前我曾经问过你，你之前的家在哪里，结果你一拳头打在了栏杆上。”
那时候的他本能觉得，监狱长是在侮辱他，不过现在这个念头已经淡了，一个人的出身没什么好自卑的，自卑的因子只是来自于一个人的骨头而已。
“农村，离这里蛮远的，你可能不知道，在榕城的一个镇子上。”
“我知道啊，我姐姐嫁去那里了，最近发展还挺不错的，你应该也蛮久没回去了吧？”
监狱长感慨着，忽然想起来什么事情，有些好奇地问道，“哦，我知道了，我姐姐最近有提到一个犯人，那个人应该是你吧，毕竟我也没见她这么在意一个人过，她说那是个高材生，家里可惜了。”
可惜这个词柳言在无数人嘴里听过，除了远承池以外，所以他现在也蛮麻木的，“嗯。”
“她还说，他的父母特别难过，甚至因此请来了当地管神佛的神婆，希望能减轻你下辈子的痛苦和罪孽，在这上面花了不少钱。”
虽然是这么说，不过柳言心里面却清楚得很，他自己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有太多的羁绊什么的。
然而在听见自己的父母因为自己痛苦不已时，他内心的什么还是被触动了。
柳言无声地在单人床上抱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