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落樱敏锐的捕捉到一个词汇，她们，难道南宫宸曾经亲眼看见的死别远远不止这一次？
他的背影看在唐落樱眼睛有些萧瑟落寞，宛若深秋时分孤零零长在枝头的枯叶，没来由的令她心头一紧，竟是开始心疼起来。
“除了宁贵妃，你还见过什么？”
话一出口唐落樱就觉得自己的问题问得不妥当，毕竟南宫宸经历过那么多事情，肯定已经心力交瘁了，自己现在在问他这种问题，岂不是往他伤口上撒盐？
唐落樱试图收回自己刚才的言语：“我的意思是说，这些事情其实并不是王爷您的错，您不应该因此自责。”
事情归根究底都是当今皇帝的责任，与他南宫宸有什么相干，就算要惭愧或是无奈也应该由皇帝来，他们这些人分明都已经尽力了不是么？
唐落樱的话语听在南宫辰耳中，令他心头一暖。
只不过惭愧与自责在他心中早就扎根多年，哪里能是这两三句话可以驱散得掉的？
“我想您应该很好奇我曾经经历过什么。”
唐落樱被猜中了心思，先是怔愣片刻，点头又摇头，坦白回复道：“不瞒王爷，我确实对王爷过往的经历颇感好奇，毕竟王爷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性情最特别的人，所以好奇心多了一些。”
她顿了顿，似是怕南宫宸误会自己的意思般，连忙又补充道：“妾身的意思是说，比起满足一己私欲，我还是觉得王爷的心情比较要紧一些，王爷您要是不想说不说也就是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重重叠叠的枝叶化作斑驳光点洒在南宫宸身上，没来由让他的心头一暖。
她这是在关心自己么？
南宫宸清了清嗓子，转而落向唐落樱的目光中盛满温柔。
“如果你想听，我可以说给你听。”
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其间引动的感情都被时光摩挲成了粉末，确实是能被当做故事说起的时候了。
南宫宸缓缓闭上眼睛，恍惚间好似回到了旧年。
那时候他还没有现在冷硬孤僻的脾气，还是年岁稚嫩的少年，对人间世的险恶还了解得不够透彻，他当时甚至都还不明白自己的皇兄究竟为什么要让自己和母妃搬出皇宫，住进京城一处王府中。
王府里的布置装潢虽然富丽堂皇，终究不是他所熟悉的地方，所以他的性格日渐沉闷起来。
他的一切变化都清清楚楚的被自家母亲看在眼里，那个平时最开朗与温柔的人竟然叹了气，眉梢眼角露出忧郁的神情。
他知道那不仅仅是因为父皇死了。
“母亲，我不明白他们对我的态度为什么变了，我也不明白皇兄究竟为什么要让我们离开皇宫，而且，而且父皇临走的时候不是说的我的名字么，他明明是想把皇位传给——”
少年的话语戛然而止，只因为温柔善良的女子在那瞬间紧紧的捂住了他的嘴。
力道之大，给他一种自己要在其中窒息死去的错觉。
额头上有温热的水珠砸落下来，又额角滑落到他稚嫩的脸颊上，不用抬头他也知道她在哭。
“宸儿，世间许多事情看似有规矩可循，实际上却都是靠蛮力来维持运行的，你父皇临走之前确实想把那个位置给你，只是我们孤儿寡母在朝中根本就没有势力，拿什么去跟他斗呢？”
母亲含着热泪告诉他，凡事要忍，只要能够让生命延续，其他东西都是次要的。
“她活了那么多年，估计临走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忍再忍，换来却是别人的步步紧逼吧，”南宫宸半低眼眸，神情晦涩道，“忍了一次，别人就会觉得你还会忍下一次，到后来更是会觉得你软弱可欺。”
事实确实如此，凡事有一就有二，一昧逆来顺受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唐落樱抿了抿唇，破费心力才把南宫宸口中所言的宫廷秘史给消化掉。
“后来如何?”
“后来那些趁着她没有防备的时候在她的汤药里边下毒。”他以为自己挣脱了往事的枷锁，从此再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情绪波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远远高估了自己，回忆起这段往事时，他的手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跟你一样百毒不侵的体质，再加上当时某些贵人对王府的刻意压制，毒发时候她甚至都没来得及让大夫医治。”
这永远是他心中的痛。
难怪他会在听说宁贵妃没了的时候露出这种表情，原来是因为他想起了陈年往事。
唐落樱忍不住叹了口气，走到他身侧轻声安慰道：“从此之后但凡有我在你身侧，绝对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类似的事情会不会再次发生倒不是很要紧，比起这个南宫宸更为在意的是她的承诺。
“你会一直陪在本王身边么？”
他开口询问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被心理阴影所折磨的倒霉孩子，看得唐落樱淡淡一笑道：“从今往后，只要王爷你不负我，我定然也不会辜负你。”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眼眸中却包含坚定，这让南宫宸安心许多。
不过他心中还有一个疑惑在，只是不敢开口跟唐落樱明说：“如果你发现我对你做了一件事情，不是辜负而是对不起你，你也会留在本王身边吗？”
唐落樱挑高眉头，似乎难以理解他究竟为什么会问出来这么个问题：“这事儿具体得看王爷你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情，如若是我绝对不能够接受的那种，那我只会选择离去，而且是毫不犹豫的离开。”
答案在预料之中，却在情理之外，南宫宸神情复杂道：“事情绝对没有回旋余地？”
她摇头斩钉截铁的说没有：“有些事情就是当断则断，牵扯不清只会让事态更加复杂，不过这些事情也是得要看具体情况的，王爷你应该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南宫宸神情坚定的摇头，心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绝对不会收到原谅，索性就把它咽回腹中。
就让它在自己内心深处静默的腐烂成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