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总是毛毛躁躁的。”唐竹萱这话虽是在责怪苏昭延,眼中却有掩盖不住的笑意,哪里还有先前那副忧愁的样子。
看来是不需要担心她了,沈玉初最终还是找了个借口离去了,苏昭延大婚,侯府也有好些事情要处理,她可不能让祖母太操心了。
大婚当日,苏昭延一切如常,倒是李秀琼紧张了起来。
“玉初,果子准备好了么?”她在前厅走来走去,一刻也安静不下来,一会儿又问:“宾客可都到齐了?”
“你呀,就安心吧!”老夫人拉着她坐下,说着:“当初你嫁进苏家的时候,我可没见你这样不安。”
当年苏家境况不好,自然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现在想想,倒也有些委屈李秀琼了。
“母亲,那个时候我被盖头遮着呢,您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她端起茶,回忆起了自己出嫁的时候。
当年还是懵懂的少女,如今自己的儿子都要娶妻了,李秀琼不禁感叹一句时光悠悠,老夫人也受到了触动,二人便讲起了往事。
唐府中,唐竹萱的房间里,要好几个丫头在给她梳妆,眼见着许久都没有完毕,唐夫人终于忍不住进来催促:“侯府的人都要来了,若是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唐竹萱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今日一大早她就被叫起来,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闲下来,她心中想着,看来是不能吃东西了。也罢,忍一忍,等拜了堂,偷偷地在房中吃点儿东西,应当不会有人发现。
可经过了这么久的折腾,她还是有些累,起身时连腰也直不起来了,她身边的丫鬟赶紧说:“小姐,您忍一忍,上了花轿就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唐竹萱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挺直了腰板儿。耳边都是吵闹声,她被牵着慢慢地走出了唐府。
侯府的人已经等在门口了,唐夫人忽然低声同她说:“今后可要好好儿的,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一定得同娘说。”
说罢,她将唐竹萱交到了苏昭延的手上。
唐竹萱忽然觉得眼中酸涩,落下泪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换了个地方住。此刻终于明白,她出嫁了,从此以后,她就是侯府的人了。
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唐竹萱只觉得自己脑中一片混沌。上轿时,苏昭延塞了一包什么东西给她,她也并未在意,只是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待她平复了情绪,才将盖头娶下来,发现又是一包糕点。
“这傻子,总是担心我吃不饱。”唐竹萱粲然一笑,将糕点往嘴里塞,幸好苏昭延想得周到,若是她在拜堂时晕倒了,可得招人笑话。
侯府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热闹了,就连重病在身的苏易白也异常高兴。他对苏昭延还算是不错,毕竟这是他弟弟的儿子。
他虽自私至极,但对自己的母亲和弟弟都有着极深的感情,他的儿子已经死了,将侯府交给苏昭延,已经是他最满意的结果了。
“从前我也曾梦见自己这样出嫁了。”夏青坐在沈玉初身旁感叹:“可惜啊,我没有这么好的福分。”
“不过我也不在乎,我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又何必那样贪婪呢?”她来京城之时,本就一心想要嫁入高门、享受荣华富贵,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
她斜眼看了苏易白,发现他也在往自己的方向看,她赶忙同沈玉初说:“我出去透透气。”一面起身往外走去。
她实在是受够了苏易白那副样子,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也从未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夏青明白,自己已经与他没有什么好说的。幸而沈玉初并不勉强她。
唐家与侯府联姻,京城之中的显贵无一不登门,一直到傍晚,府中仍然十分热闹。
李秀琼和老夫人都忙着接待客人,沈玉初却是四处张望,有些心不在焉。
百里从寒曾说过他会来,可她竟是一直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难不成是太忙了?沈玉初奇怪地摇了摇头,但近来并未听他说起有什么棘手的事,再说朝中大臣今日大都在这里,大约也没有人会同他议事。
沈玉初在侯府逛了一大圈,却仍然没有见到百里从寒。她有些气馁,本还想着同他说几句话。
他登基后,二人见面的机会自然要比从前少,一来他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偷偷出宫的时候也不多;二来皇宫毕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地方,沈玉初也极少会主动去找他。
说起来,自从那日他在自己房顶上沉默许久之后,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沈玉初垂眸,正当打算放弃,却忽然听见身旁有响动。她猛地抬头,便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百里从寒跃上了房顶,她也跟着跳了上去,却没有见到他。
房顶之上连个人影也没有,沈玉初不甘心,她方才明明看见了百里从寒。她在房顶上找了一会儿,没有见着人,终于从侧边跳下来,出了侯府。
府外并没有那么热闹,沈玉初心中烦躁,只想吹一吹风,也好冷静一番,却始终没有办法集中精力想事情。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觉间竟是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竹林中的小屋。
沈玉初一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竟到了这里。
她曾在这个小屋中救过人、也被别人救过。若不是这小屋的主人出手相救,她恐怕不会有今日。
每一次来小屋,她都想着,若是能见着屋中的主人,一定要好生同他道谢。可二人像是没有缘分,一直都没有遇见过。
沈玉初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面已经许久没有住人了,桌上也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坐下,沈玉初便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条,这是她第一次被小屋主人救下时,他留在屋中的,上面只是写着让她不必感谢自己。
她一直保存着这字条,就想着有朝一日,能见一见这位侠义心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