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过后,皇上实在是烦忧,便兀自走进了花园中。
不觉间竟来到了与苏语蝶遇见的那个角落,他的心也开始抽痛,最终他一手撑着石桌缓缓地坐了下来。
这些日子,他面上虽是没有异常,可每到夜里,却总是不能入睡。甚至,只要一闭上眼,他就会看见一个跳舞的女子。
那女子身姿美好,低眉浅笑间将皇上的心也带走了,他满心都是那个女子,可她的眉眼有些模糊,他心中很迷茫,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景妃,还是苏语蝶。
这二人本就十分相似,却又相继离自己而去。皇上常常在梦中惊醒,而一醒来,往往再也无法入睡。
今日到了这个地方,他不觉间又想起了过往的时日。过去的日子有多美好,他如今就有多痛心。
“你为何要这样对朕?”皇上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石桌上,他又记起那日,将苏语蝶打入冷宫的场景。
证据确凿,她已经无处可逃,最开始,她还在不住地求饶,但见自己神色坚决,大约也已经猜到了结局,她甚至不再为自己辩解。
“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朕说的吗?”皇上还是忍不住开口,他到底是不能相信,苏语蝶会背叛自己。
“皇上已经不打算原谅臣妾了,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从未见过苏语蝶这样冷静,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她。
他本想质问她,难不成那时她在花园中为自己起舞、她看着自己那含情的眼神都是假的么?可后来想一想,也着实是没有这个必要了,毕竟这后宫之中,对自己真心的女子又有几个?
有人最善伪装,而有人不会隐藏。
苏语蝶是前者,如今一切败露,她又哪里会提及什么真心?他只能将痛心都埋在心间,面儿上却还是冷若冰霜。
他是帝王,不能将自己的心绪都表露出来。这么多年,他最是失控,也无非是遭到景妃背叛的时候,而苏语蝶,她在他心中远远不如景妃那样重要。
他对景妃都能狠心,又何况是她?
想来苏语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不再为自己解释,待皇上要离去了,她才开口:“臣妾犯下了这样大的错,自然不敢奢求皇上原谅。可皇上,您看到的也未必都是真的。”
“到了这个时候,你难道还想说是朕冤枉你了么?”皇上怒不可遏,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苏语蝶还敢在自己的面前申辩。
“皇上没有冤枉我,可这一切,都是有人在陷害我。”苏语蝶也不管皇上愿不愿意听,兀自说了起来:“臣妾如今没有太多的话要说,只是请您千万要防着三皇子。”
她故意不将事情说清楚,就是要让皇上猜忌百里靖飞。她心中清楚,不管有没有这样的事,只要自己提出来了,皇上一定会心生疑惑。
实际上,她能得到皇上的宠爱,除了她自身与景妃相像,还因为在文妃那里得到了一种香。
那时她逼迫文妃道出了沈玉初的秘密,才得到了这东西,这种香会令人心静,但长期下来,会让人产生依赖,身子也不如从前。
她一直对皇上用着这种香,皇上这才每日都往她宫中跑。
为了报复百里靖飞当初抛弃她之仇,她也对百里靖飞用了这香。她一直以为他对自己产生了依赖,却在他诬陷自己同别人有私情时,恍然大悟。
原来百里靖飞一直是装的,他大约早就知道自己用了这香,就等着她一步一步上钩。现在机会已经成熟了,自然轻易地就能诬陷她与别人私通。
“臣妾确实做了对不起皇上的事,但是这奸夫,另有其人。”苏语蝶已经什么都不怕了,总归她已经一无所有,如今就算是死,她也一定要拉上百里靖飞一起。
再说这也并不是假话,这一切本就是百里靖飞安排的,他一直想要夺得皇位,自然容不下自己。而真正同自己又私情的,不是他,又有谁?
她这些话无一不将矛头指向了百里靖飞,皇上自然也产生了怀疑。苏语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当真没有什么事,她何至于咬着百里靖飞不放?
皇上虽斥责了苏语蝶,还是暗中调查了一番,发现这二人之间确实不简单。
他却不敢继续查下去,他也怕最后得到自己无法接受的结局。可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些事,他又怎么会将皇位交给百里靖飞?
他同那群大臣说的话并非虚言,他是当真没有将百里靖飞考虑进储君的人选中。
而之后,虽不是有意,他也确实表现出了对百里靖飞的不满。不管是百里靖飞做什么,他总也觉得此人心思不正。
到最后,他一见到百里靖飞,就会想起苏语蝶那张笑颜如花的脸。终于在某一日,百里靖飞向他提出建议时,他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心绪,将手中的杯子砸向了百里靖飞。
“皇上,您这是做什么?”顾建元实在是不明白,百里靖飞方才究竟有哪句话冲撞了皇上,竟换来了这样的下场。
百里靖飞咬牙,一字不吭,他自小就被欺辱,自然已经习惯了这样无端的伤害。可明明皇上前一阵子对他的态度大改,甚至几次明里暗里提出要提升母亲的位份,为何会忽然变成这样?
“下去吧,朕现在不想看见你。”皇上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百里靖飞自然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转身离去,从小打大,他从未违逆过皇上的意思,现在也是如此。
经过这一出,不仅是百里靖飞,朝中的大臣们也看出,皇上对这位三皇子很是不满,他恐怕是没有希望被立为储君了。
这之后,皇上还说了些什么,可顾建元已经听不下去了。方才皇上发了那样大的火,分明就是刻意为难百里靖飞。而这些日子里,百里靖飞处处碰壁,甚至连手中的实权也被皇上收回了不少,看来皇上是铁了心要将他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