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沈玉初意外的是,那二人当真只是在讨论曲子,十分专注,她也就不知从哪里下手。
又过了好一会儿,仲灵韵忽然对陈雨霞说:“今日也这样久了,就先到这里罢!”想来是她觉得累了,想将陈雨霞赶走。
陈雨霞倒也算是识趣,她心中清楚,此时千万不能惹怒仲灵韵,若是她一气之下不再教自己曲子,一切就算是前功尽弃了。
见仲灵韵这样说了,她也没有勉强,起身离开。沈玉初赶紧拉着夏青躲到了一旁。
待她走出了院子,这二人终于敲了仲灵韵的门。
“我还想着,你怎么不来玩儿呢!”仲灵韵一见沈玉初却是非常惊喜,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全然不像面对陈雨霞时那样心机深沉。
正因为如此,沈玉初才很难分辨她究竟是好是坏。
“我方才听见姑娘在弹琴,便将府上的姨娘带了过来,她琴技了得,想同您切磋一番。”
“好,那便献丑了。”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仲灵韵竟又弹起了方才的曲子,一曲作罢,她还笑盈盈地问:“这首曲子不错吧?”
这曲子带着明显的异域风情,同传统的乐曲不太相同,可也只是如此,就算她又弹了一遍,夏青也没有听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草草地弹奏了一曲,倒是赢得了仲灵韵的赞赏,她便又趁机检查了仲灵韵的琴,可还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这陈雨霞,到底在搞什么鬼?夏青同沈玉初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失望,沈玉初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同仲灵韵道别后,就要离去。
仲灵韵大约也瞧出了二人的一同,但也没有不悦,甚至让沈玉初多来同她说说话。
“我瞧着她倒是没有什么恶意。”夏青能轻易区分真心假意,她觉得方才那人同沈玉初说的话不像是装的。
沈玉初自然也知道,可她就是不明白,此人对自己既然没有恶意,为什么不肯说实话,而要事事隐瞒呢?
另一面,陈雨霞从院子里出来,便急匆匆地往苏易白的房间去。从前若是苏易白肯见她一面,她必然是欣喜若狂。可如今她也知道,他让自己去不会有什么好处,便也没有一丝期待。
还没有走几步,就被迎面而来的人撞到了,陈雨霞几乎摔倒,她立即破口大骂:“你没有长眼睛么?”
“夫……夫人,都是奴婢的错。”绣芬惶恐地低下了头。
近来这个绣芬一直有些恍惚,多次做错事,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若是平日里,陈雨霞早就将她赶出侯府发卖了,不过眼下留着她还有用。
“你家中出了大事儿,你自然会伤心一些,但也要控制好自己,切不可误事。”她母亲去世这事儿,陈雨霞已经知道了。
她十分清楚此事就是绣芬的伤疤,甚至她现在精神不佳也是因为此事,但陈雨霞还是经常提起,就像是要让绣芬时时想起。
一听见“母亲”二字,绣芬就更加恍惚了,她双眼无神,整个人都有些呆滞,陈雨霞得意一笑,不再理会她,往苏易白那里去了。
她走进房间时,苏易白正当在看书,一见她就说:“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雨霞被他问得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事,便没有答话。苏易白只好解释:“我是说仲灵韵。”
仲灵韵?陈雨霞终于明白了,苏易白大约是见仲灵韵在府中久久不肯离开,便有些担心,生怕她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来。
她轻哼一声,心中想着,你竟也有心虚的时候?
“灵韵妹妹在京城之中几乎已经没有亲人了,咱们也算是她的朋友,让她住在府中,也没有什么。”她又何尝不知道苏易白在想些什么,他越是害怕,她就越要这样说,最好是让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苏易白有些着急,虽说事情已经过了十多年了,但那对于仲灵韵来说,大约是一生都无法抹去的伤疤,她又怎么会忘记?
陈雨霞却不以为然:“您放心,她已经完全放下以前的事了,老爷您也不要想这么多了。”她这话倒是让苏易白无法回答,毕竟若是仲灵韵都不再追究了,他又有什么立场来提起那些事?
苏易白虽是心急,但也无法将心中所想说出来,毕竟他一直自认君子。陈雨霞也就趁机说:“好了好了,老爷您就不必担心了,过段日子,她就会离开的。”待她学会了那支曲子,仲灵韵就是不想走,也必须离开。
苏易白这才松了口气,让陈雨霞回去。若不是为了仲灵韵的事,他如今连见都不想见到她。
陈雨霞也识趣,没有多停留,只是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对了老爷,还请您同母亲说说,多指派一个贴身女使给我。”
见苏易白不答话,她便主动解释:“我屋里那个女使绣芬,因为母亲去世了,现在有些神志不清,做事实在是令人不满意。我想着,现在母亲在管后宅之事,就请您帮我同母亲说一声。”
“既然都已经神志不清了,就发卖了吧,母亲自会为你安排。”苏易白有些不悦,虽说老夫人管理着府中事务,但陈雨霞毕竟为侯府夫人,只是调派一个丫鬟,谁会拦着她?她又何必非要在自己面前演这一出。
陈雨霞一听他要将绣芬发卖了,忙阻止:“她跟了我许久,我也习惯她服侍,就再等等吧。若是再过一段时日,她还是这个模样,再做考虑。”
现在绣芬可是她手中的一枚重要的棋子,万不可现在就将她送走。
“你自己看着办吧。”苏易白本就对这些事不感兴趣,横竖都是陈雨霞屋里的人,她想怎么样就随她吧,也省得自己操心了。
陈雨霞转身离去,她早就应该知道,苏易白本就是这般无情无义的人。他能对沈玉初的亲娘狠心,能对仲灵韵狠心,也一定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她最大的错处,就是以为自己与她们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