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沈玉初出生以来,苏易白连话都不大愿意同她说,更不要说是安慰她了。今日苏易白忽然这样温柔,她倒确实是有些不适应。
沈玉初摇了摇头,答道:“怎么会呢!”苏易白便又同她说道:“既然已经提起了此事,我便同你说一说罢!”
听了此话,沈玉初便又低下了头,像是十分羞赧,半晌也不开口,苏易白只得引导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
“眼下孙家已经同我提起,说是想要同侯府结亲。”苏易白也不管沈玉初愿不愿意听,自顾自地说道:“我瞧着孙家是不错,就是你祖母一直不肯点头。”
沈玉初终于明白今日他为何这样轻易就答应同自己一起散步,原来是早有打算,此话便是在试探自己的语气,看自己对孙家究竟是怎样的看法,她便是答道:“孙家是大家族,同我们侯府也匹配。”
她自然知道苏易白最在意的就是侯府的颜面,这样的回答倒也令他满意,苏易白点了点头,继续同沈玉初道:“这毕竟是你的亲事,我才想着,你若愿意,就亲自去同你祖母说。”他之所以同沈玉初一起出来,便是想在此事上下功夫。他虽还没有决定究竟要将她嫁到哪里去,但总也得为以后打算,若是沈玉初肯亲自同老夫人开口,她自然也就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沈玉初心中冷笑一声,心说你倒是轻松,为我挑了那样一个人家,竟还要我亲自去求祖母让她老人家同意这门亲事。
“父亲做主便是。”沈玉初一句话又将问题抛给了苏易白,苏易白便是继续道:“只是这孙家虽好,但到底是同侯府多年不往来,我也有些担心他们待你不好。正好三皇子同我表明了心意,说是想要娶你为正妻,我这才有些犹豫。”
“三皇子?”沈玉初一副震惊的样子,好半晌才同苏易白道:“他竟有这个心思?”
苏易白却并不回答她的话,而是追问道:“你虽是我的女儿,可这毕竟关乎你的一生,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当问问你的意见。”
沈玉初自然明白他为何要这样迫切地逼问自己,他就是要逼迫自己同意他的安排,待他终于做了决定,便会提出让自己劝说老夫人,那时不论他怎样选择,老夫人都没辙。
“这孙家自然是好的,再说若是能同孙家结亲,对侯府也有好处,”沈玉初答道:“只是这位孙公子到底不是个受宠的,女儿就是嫁过去,怕是也不能为父亲分担什么。”她此话倒是不假,毕竟这位公子在孙家并没有什么地位,沈玉初嫁过去虽对侯府的名声有好处,但也着实是有些浪费嫡女的身份。
沈玉初往前走了两步,像是在瞧眼前的花,她伸手抚弄了那一丛花,方才继续道:“嫁给三皇子也好,毕竟他是皇子,无论如何还是要比这位孙公子高出一截;再说嫁去他府上又是做正妻,这是多少大家小姐求也求不来的。”
她将利弊都分析完后,终于是将花丛中最艳的一朵折下来说道:“女儿只恨自己不能两头都嫁,与两家都结亲,替父亲分忧。”她这话说得动情,像是确实为此事苦恼。
苏易白听了这话却是一愣,“与两家都结亲?”他细细琢磨着这句话,半晌也没有再答话。
“如今这个局面,女儿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沈玉初还在同他说着,苏易白的思绪却已经去了别处。
若是能同两家都结亲自己便不必再犹豫了,这样好处也占全了,苏易白虽是这样想着,但到底知道自己只有沈玉初这么一个未出嫁的女儿,也没有可能将此事处理妥当,终于是叹了口气,同沈玉初说道:“这也不是你的错,只是若是……”他话说到一半,又想起了老夫人曾指责他不为沈玉初考虑,但此事事关侯府的颜面,苏易白也就顾不了,他继续同沈玉初道:“若是为父想让你嫁到孙家去,你当如何?”
“自然是全凭父亲安排。”沈玉初脱口而出,听了此话,苏易白终于是放心了,看来自己只需要考虑究竟同谁结亲,其余的可以交给沈玉初,毕竟她会帮着自己说服老夫人。
苏易白偏帮陈雨霞母女多年,今日却忽然觉得沈玉初十分乖巧听话,心中竟也涌上了一丝怜惜之意,他同沈玉初道:“你放心,有我在,无论嫁去了哪儿,对方都不敢刻薄了你。”
沈玉初心中答着,自然不敢刻薄我,毕竟我有着侯府嫡女的身份,但面儿上却是十分感动,泪水也几乎要流出来了,她见苏易白盯着自己,便是别过头将眼泪擦掉,这才答道:“谢过父亲。”
他二人本就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虽是假惺惺地上演了一出父女情深,话说完后却又冷了场。苏易白已经明白了沈玉初的心思,自然也放心了,想着日后自己也不必为难,将她推出去同老夫人说便好。
即是如此,他便也不想同沈玉初多待,只是让她早些回房,自己也就离去了。
沈玉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微微失神,她从前也曾想过,苏易白当真是一点儿也没有爱过自己的母亲么?为何竟能那样绝情,就连她死时,也不曾去看过她一眼,甚至这么多年了,她几乎从没听他提起过自己的母亲,因着对母亲的厌恶,他对自己也十分冷漠。她先前也总以为是因着陈雨霞,苏易白才嫌弃她们母女,后来才慢慢明白,苏易白其人,自私自利,他谁都不爱,他只爱自己、爱权势、爱颜面,唯独,不会爱自己的妻女,母亲这一生,终究是痴心错付。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眼中却又忽然变得有些狠戾,苏易白害了母亲一生,竟还想用自己的人生给他铺路?沈玉初冷笑一声,不知有朝一日苏易白失去了眼前拥有的这一切,会变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