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苏老夫人将陈雨霞叫来便是为了让她看看这赵家的二小姐,两家好商量商量婚事。哪知她突然来了这一出,老夫人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便由得她说了出来。
赵老夫人身体本就不好,听她这么一说,更是受了刺激,直接在大厅上晕了过去,苏老夫人赶忙吩咐下人将她扶到房中去休息。
“你且送你祖母去休息,我随后就到,”苏老夫人同赵之柔说道:“你切莫担心,我定替你做主。”她说着让苏嬷嬷照看着这祖孙二人,自己则留在了厅上。
“你方才那番话,可是真心。”二人走后,苏老夫人便对陈雨霞说道。
“母亲难道不是这样以为的么?您大约也知道了这赵家的事,自然也明白他们家的姑娘娶不得,又何必同那赵老太太废话?早些将此事解决了不是最好?”陈雨霞答道。
苏老夫人听得她这话气得不得了,她知道这陈雨霞是个没规矩的,可不想她在侯府这些年,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们早就同赵家定了亲,如今悔婚,便是背信弃义。”苏老夫人同她说道:“再说这赵家二小姐家世、相貌、品行可有一样不好?你又为何要挑剔?”
陈雨霞便是答道:“母亲这话就不对了,这世上相貌品行都好的姑娘多得是,可有几个是能配得上我们元洲的?那个赵小姐,单单她的家世我便不满意,赵家若是从此落魄了,要我们元洲去义北城与他们一同种田教书么?”
“照目前看来,赵家确实是不如从前了,可元洲日后也是要承了侯府的,自然不用你替他操心,不必非得找什么权势太大的人家做亲家;再说这为朝廷做事,那都是不定的,赵家当年不也被重用了么?现在有权势,以后也未必就好。”赵家的事苏老夫人是知道的,虽也只是听人议论了个大概,但也猜出赵老太爷是做了什么事惹得当今圣上不高兴了。
“不行,元洲是我的儿子,我绝不让他娶赵家的小姐。”陈雨霞自然顾不了那么多,她也不想再同苏老夫人说。
“你若非要说家世,你的家世又如何?”苏老夫人气极,便说道:“你一个风尘女子还不是进了我苏家的门?如今又有什么脸嫌弃书香门第的姑娘。”
陈雨霞进了侯府后,最忌别人提自己的身份,今日老夫人竟是亲口说了出来,她便也恼怒,想同老夫人理论一番,但老夫人心中记挂着赵家祖孙,不欲与她多说,而是去了赵老夫人房中。
她到赵老夫人房中时郎中已经走了,赵之柔见她来了,便是懂事地退了出去,让两位夫人单独聊。
赵之柔本想着去找沈玉初,将方才发生的事都告诉她,哪知道,这一出门,却是碰见了苏语蝶。
“你便是那赵家的二小姐?”苏语蝶上下打量着赵之柔,最终说道:“我以为是多标志的人儿,也不过如此。”
赵之柔从前便与苏语蝶接触不多,只是知道她时常为难沈玉初,见她这样说,便知她确实是个不好想与的,也不欲与她多说,哪知她上前拉住赵之柔道:“就你这样还想嫁给我弟弟,我看你是痴心妄想。”她已经听陈雨霞说了,不会同赵家结亲,便对赵之柔不太客气。
赵之柔方才听得陈雨霞一番话,便知她是个嫌贫爱富的肤浅之人,见苏语蝶这样说,也明白这母女俩是同类人,但碍于情面,仍是同她解释道:“并非我想嫁给苏公子,实在是两家有婚约……”
“得了吧!谁不知是你们赵家如今没落了,便想来投靠我们侯府,”苏语蝶却是打断了她,像是已经猜透的赵家的心思,继续说道:“我们苏家可不做这个冤大头,赵家既然已经不似从前,这婚事便算是作废了。本以为你们赵家书香门第,不想竟有些不知羞耻。”
赵老太爷从前便是教导当今圣上的,那也是十分受人尊敬,这样刺耳的话赵之柔从未听过,便反驳道:“你休要胡言,赵家……分明就不是你说的这般。”她虽是着急,也想同苏语蝶理论,但想着祖母嘱咐过的话,便是将话的后半截咽了下去。
“不是这般是哪般?我弟弟既是不愿娶你,你又何必没脸没皮地贴上来?当真是嫁不出去了么?若是没人肯娶你,我手下有个丫头,她有个哥哥。你的样貌也还算过得去,我去同他说说,他大约会娶你。”她自然明白以赵之柔这样的家世,必不会嫁给什么丫头的哥哥,总不过是想要羞辱她一番,过过嘴瘾罢了。
赵之柔家中教养好,接触的人也是些知书达理的,像苏语蝶这样的,还是头一回遇见。再说她自打出生,便是被呵护着长大,何时又受过这样的委屈,听得苏语蝶这样说话,竟也不知如何反驳。
苏语蝶却是越说越得意,甚至说道:“我看你不会是同什么人鬼混,如今事情包不住了,想让我弟弟当替死鬼吧?”
赵之柔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平时家中又管得严,哪里听得这种话,她一时又是着急又是耻辱,颤抖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泪水竟也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你这是做给谁看呢?这里可只有你我两人。”苏语蝶不屑一顾道:“你若是对祖母说我欺负了你,我可真就冤枉了。”
赵之柔虽也不愿在苏语蝶面前流泪,她知道,自己若是难过,苏语蝶的目的便也达到了,她总不过是想羞辱自己一番。但她到底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年纪又不大,虽在拼命忍耐,眼泪却总也止不住,她只得不住地用手帕将脸上的泪珠拭去。
苏语蝶觉得有些无趣,她心中想着,这赵之柔,不过是一个禁不住风霜的小姑娘,全身上下没一处优点。命好生在了显贵人家,这样的人想嫁给苏元洲,自己还真看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