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霞已是许久没有到过沈玉初院儿里,今日不仅是来了,竟还是如此客气,沈玉初自然防备。她见陈雨霞那样说着,便也装模作样道:“母亲这是哪里的话?哪里有长辈向晚辈道歉的道理?”那陈雨霞平时可是连面儿上功夫都不愿做的,今日既是这样,沈玉初自然也要同她周旋一番。
“话虽是这样说,只是我这做母亲的,也实在是应当反省,”陈雨霞将手中的东西放在石桌上,又同沈玉初说道:“从前是我心眼儿太小,这几日算是想清楚了,你虽不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可到底叫我一生母亲。待我老了,那也是要倚靠着你的,如今又怎么能亏待了你?”她说得真切,像是确有其事。
这陈雨霞究竟是要做什么?沈玉初心中想着,她今日怎的忽然说了这一番话,不知是想搞什么鬼。她见这陈雨霞一直说着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话,心中便也在揣测。
“我既是家中的女儿,照顾母亲自然也是应当的,待母亲老了,必然也要善待母亲。”沈玉初答道,她不将这陈雨霞赶走,便是想让她多说几句,露出些马脚,自己也好对付,便继续说道:“母亲今日来便是此事么?若是如此,倒也不必了。”
陈雨霞见此,便知她是有些不耐,忙接着道:“我想着这家的糕点不错,便带给你尝尝,我府中的厨子虽是不错,但到底也做不出这样的味道。”她说着便指了指那盒吃食,见沈玉初仍是没有动作,便又继续道:“我从前一心都在语蝶身上,如今既是想明白了,便也应当多关心关心你。今日亲自送糕点过来,也想表示我的诚意,日后也会差人往你院中多送些东西。”
她今日当真是客气,沈玉初心中想着,既然她不肯多说,便也不再同她浪费时间,说道:“母亲可还有其他事?若是没有,便请回吧,我今儿倒是有些事,也不便陪着母亲。”她这话便是在下逐客令,陈雨霞却像是听不懂一般,又逗留了许久,方才说道:“你既是不方便,我也就不打扰了。”
她离开后,恋花便将那盒吃食打开,一面开着一面说道:“这糕点也定不会是什么好货,该不会是有毒吧?”那陈雨霞如此为难小姐,要说在糕点里下毒,也并非没有可能。
“她倒也没有这个胆子。”沈玉初答道,那陈雨霞虽想置自己于死地,但万不敢往这糕点中下毒。若是出了人命,官府必然会查,这一查便能查到她的头上。陈雨霞倒是没那么大胆,她若真想下毒,大约也会做得隐秘些。今日的糕点是她亲自送来,又有众多下人瞧见,这糕点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
只是这陈雨霞的东西,到底是吃不得,她即使不在里面放些致命的药,也极有可能会在糕点中放些慢性药。如此一来,既查不出来,也会达到目的。她今日如此殷勤地将这盒糕点送来,自然是大意不得。恋花也想到了这一层,她将那盒糕点提进屋中,想着找一个合适的时候便扔掉。
沈玉初方才与陈雨霞说了半天话,时刻都处于紧绷状态,既是怕那陈雨霞伤害自己,又想从她话中听出些端倪,便也有些耗费精力。她本以为没有过去多久,却不想一炷香已是烧完了。
“我总觉着,是有哪里不太对劲,”沈玉初同恋花说道,她方才便觉得这陈雨霞有些反常,现下冷静地想一想,便更加觉得此事有些问题,“那陈雨霞若是想要蒙骗我,必不会如此敷衍,她定会大哭一番,说些动情的话;而若是要做给祖母看,也必然不会选在我的院子中。她究竟是要做什么?”
恋花也有此感,只是陈雨霞来得突然,行为也十分怪异,她便也想不出什么来,只能同沈玉初说道:“我见着夫人今日那样,倒像是在打发时间。”她今日忽然拿了盒糕点过来,又同小姐说了些毫无意义的话,倒确实像是今日有些无聊,便来了小姐院中打发时间。
打发时间?沈玉初细细琢磨着这四个字,她盯着某一处,似乎是在发呆,半晌,忽然开口道:“糟了。”
恋花闻言吓了一跳,便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沈玉初看着那炷燃尽的香,问道:“小鱼出去多久了?”
“有一阵子了,”恋花答道,“细细算来,她也该回来了……”她话说到一半双眼便蓦地睁大,难不成小鱼出了些什么事?
“这都怪我,竟是大意了。”沈玉初说道,她原以为那群人总盯着恋花,小鱼便是安全的。实际上,他们大约是想让自己降低戒心,而那陈雨霞今日来……
沈玉初眯起了眼睛,她哪里是来示好的?分明就是知道只要来了,自己便会分散精力来对付她,便在这里多打发了些时间。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沈玉初倒当真没有想起小鱼尚未归来一事。
看来这陈雨霞是觉察到了自己正在日益强大,便想从自己身边的人下手,一步步让自己孤立无援,最终被她母女二人害死。沈玉初心中已经明白了这陈雨霞的计谋,她倒也厉害,如此一来,自己便是在不觉间失去了一切。
“恋花,你快去四处看一看,小鱼有没有回来。”沈玉初同恋花说道,她虽知道,小鱼是个守规矩的,胆子又小,外出归来也必会过来,但心中仍是存在些许希冀,心中祈盼着小鱼今日是有了急事,这才误了时辰。
恋花也不敢耽搁,赶忙急匆匆地出去,在府中粗略地看了一看,又去了自己与小鱼常去的几个地方,终是回到沈玉初院中,同她说道:“小姐,小鱼并未回府。”说完又有些担心,便继续道:“小姐,她会不会……”
沈玉初心中一沉,陈雨霞向来心狠手辣,她声音微颤,答道:“小鱼她恐怕……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