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琼知道老夫人方才受了气,便也不提侯府的事儿。吃饭时也说些让人高兴的事,一顿饭下来,老夫人心情倒也不错。
饭后,沈玉初的二叔便出门去了,他一向不太关心家中的事务。苏昭延忙着练武,便也离开了,李秀琼则留下来陪老夫人说话。
沈玉初看时机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如今我与祖母从侯府出来,竟也只有二婶能依靠。”
“你这孩子,说的就像二婶平日里亏待了你一般。你若是愿意到二婶这里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不愿意?”李秀琼笑道,这倒不算是假话,毕竟她没有女儿,沈玉初近来又比较乖巧,她也确实有几分喜爱。
“二婶此话当真?”沈玉初却突然问道,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事。
“自然,二婶还能说假话骗你不成?”李秀琼答。
“玉初有一事相求,”沈玉初忽然走到李秀琼身边,“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同二婶说便是,怎的行如此大礼?”李秀琼赶忙去扶她。老夫人见她这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于是道:“你不必拘礼,若是你二婶能帮,自然是要帮你的。”
“如今侯府已是那对母女的天下,父亲也被蒙蔽了双眼,玉初实在是担心祖母,”她跪在李秀琼面前,伸手拉住她的手,接着道:“本来玉初在府中,倒是可以照顾祖母的,但如今,玉初要进宫参加选秀,便不能在祖母身边……”
沈玉初话还未说完,老夫人便说:“我不是说了么?你万不可进宫去。”她早前便说过,宫中必然凶险,并不愿让沈玉初去。
“我自然知道,安稳过一生便是再好不过。只是眼下,那陈雨霞母女必然不会放过我,祖母因护着我,也险些被她们害死……”沈玉初已是泣不成声,“进宫已是我唯一的出路,为护自己与祖母周全,我必要走这条路。”
“你不必顾念我这老婆子,我已是快入土的人。”老夫人心中也知道她说得有理,但她年纪尚小,无论如何也不应去宫中蹉跎一生。
“外公与母亲死后,便只有祖母心疼玉初,玉初又怎么能不管祖母?”沈玉初的眼泪似乎停不下来了,声音也愈加颤抖,整个人都十分悲伤。
“你我祖孙二人,怎就到了这步田地?”老夫人想要扶她起来,却也觉得悲从中来,几乎要跌坐在地上。
李秀琼看她二人如此,心中也有些动容,若不是陈雨霞母女,沈玉初堂堂侯府大小姐,又何必如此?
“若是玉初不在,祖母在侯府必是极危险的。玉初此番请求,便是想让祖母留在二婶府中,有二婶照顾祖母,玉初也放心。”沈玉初终于说出心中所想。她自然明白,陈雨霞诡计多端,那苏易白又被她所蒙蔽,若是她离开了,祖母怕是凶多吉少。
“玉初,你起来说话。”李秀琼也明白她的意思,府中一直都是自己做主,让老夫人留在府里她也是愿意的,只是有些话还是要说明白的,“母亲之前一直在侯府,眼下忽然到我这里来,侯府那里……”
“二婶不必顾虑,我并非让祖母一直在你府中,若我选秀不成,便会接祖母回侯府。那时有我在,也能照顾祖母,我父亲到底是个孝顺的,定会按照祖母的意愿办。”沈玉初也是知道的,她与老夫人总归是要回到侯府去的。她让祖母搬来二婶这里,一来是为了祖母的安全,二来也是想让苏易白下不来台。侯府嫡女与老夫人都搬了出来,那陈雨霞又是个青楼来的,外面那些人指不定怎么说苏易白。
“那若是你选秀成了呢?”李秀琼问道。
“若这事儿成了,他们便不敢轻举妄动。倘若那时仍有人要害祖母,便由不得我狠心了。”李秀琼听完她这话,心中的石头算是落地了,她立刻对老夫人道:“母亲,玉初也是一片孝心,你可不要伤了她的心。”
老夫人心中苦闷,她不愿沈玉初进宫冒险,但也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沈玉初见她有些犹豫,便趁势说道:“玉初此番也不全是为了祖母。母亲与外公死后,玉初便明白,太过弱小,终会受人欺辱。玉初想要进宫,既是为了祖母,也是为了自己,祖母就成全玉初吧!”
老夫人看着她,半晌也没有言语,最终叹了口气,没有多说话。她明白沈玉初已是铁了心要进宫,纵是她想拦,怕也是拦不住的,但她也实在说不出让沈玉初进宫这样的话。
她本就觉得对不住沈玉初的母亲,如今又要眼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她既是于心不忍,又觉得作孽。
沈玉初见她不说话,知道她不会再阻拦自己,便擦干脸上的泪,说道:“祖母放心,玉初会照顾好自己,您可千万要等我来接您。”老夫人听了这话心中复杂,便也没有回答她。
“你放心,二婶定会照顾好你祖母,吃的用的都按着她的意思办。”李秀琼说道:“我府里虽没有侯府那般富庶,倒也算是不错。只要母亲高兴,就是一直住在这里,我也是愿意的。”
她话虽这么说,但在场的人都明白,老夫人必不会一直住在她府里。那苏易白毕竟是老夫人的儿子,她虽有心让他受些挫折,但到底是要给他面子的。再说她若不再回侯府,岂不是让那陈雨霞得意了去。
“玉初先谢过二婶了。”沈玉初答道,李秀琼愿意帮她,她自然是感激。至于祖母要在这府上住多久,眼下也并不能决定,那便先不谈此事。
“什么谢不谢的,你二叔成天在外头晃悠,昭延又要看书练武,我一个人在这府中倒是孤单,我还盼着你祖母来呢。”李秀琼答道:“明儿我就与母亲一同去做一身新衣裳,你可要帮我们看看!”她说着,又唠了些家常,气氛方才缓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