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兮的心猛的一沉,怎么都没想到外婆会这么说,让她有些猝不及防,一时间都丧失了言语的能力。
外婆见岑兮久久没有回答她,有些失落,又有些胆怯的喊了喊岑兮:“岑兮?”
外婆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声,但却也一下把岑兮拉回了神。
“我,我在听,”岑兮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外婆有多想她能够回去过年,仔细她也快要了一个季度没回去看过外公外婆了。
由于岑兮的社交、朋友圈、工作全部都是扎根在A市的,岑兮自然是不能在外公外婆那边常住的,外加外公外婆那边又确实是来的很远,长途跋涉的,所以岑兮也确实是很少回去。
不过每次回去,岑兮都会住上一个星期以后再走,而每次离开的时候,带过去的行李箱里,总会被外婆塞上满满一大箱的吃的,每次都仿佛像是害怕岑兮这一走,要是不带上这些吃的,就会饿死在A市。
“那......”外婆小声的又问了一次:“怎么样啊?回不回来过年啊?”
岑兮一下就听出,外婆害怕极了岑兮会拒绝她。
岑爸爸和岑妈妈从岑兮念小学开始,就教育岑兮,告诉岑兮说,老年是人的第二个童年,他们会变的跟小朋友一样经不起伤害,需要被保护和呵护,以及就是尊重。
所以,一直以来,岑兮对于老一辈的人都是非常友善的,尤其是自己的外公外婆,而这会,外婆用这样的语气提出要求,岑兮又怎么可能忍心去拒绝?
只是,她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带时家树回外公外婆那去过年了,他们已经离婚了。
而且,就算是没有离婚,岑兮也知道,时家树是不可能陪她回去过年的,对时家树来说,过年和工作显然就是工作比较重要。
“外婆,我回来过年,是肯定没有问题的,可家树那边......”岑兮尽量的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稳,一点都不像是在撒谎:“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他很忙的,尤其是这几年他公司上市之后,几乎每天都是要在公司加班的,没几天可以好好休息,就连各种节假日也一样,就连去年和前年过年的时候,他都忙到只有除夕夜的晚上和大年初一是在家里的,其余的时间,全部都在公司。”
“这样啊......那也行,”既然岑兮会回去过年,外婆自然是不会有多失望,比起见到时家树,外婆自然是更想要见到岑兮的,对于时家树,最浓烈的情绪也就是惋惜了:“家树那边确实是工作要紧,毕竟公司是他自己开的嘛,还来的大。”
听外婆这么一说,岑兮立马松了一口气。
外婆:“不过啊......”
岑兮:“什么?”
“你回头跟家树说说,”外婆提议:“等再过几年呢,要不就把公司拱手相让给别人好了?虽然把自己的心血转让给别人的确是很可惜,可他就现在为止挣的钱,足够让你们一家舒舒服服的好几辈子了,挣的差不多就行了,人生在世,挣钱固然是很重要的事情,可享福也是很重要的事情,你看看,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商人,这辈子到死之前都在挣钱,根本就没好好享受过生活,这钱挣来也就相当于是白挣啊,一边挣钱,一边舒舒服服的过日子才叫人生啊,外婆说的对不对?”
岑兮:“恩,挺对的,等他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就跟他说。”
老年人都是很喜欢唠叨的,这一唠叨,就直接跟岑兮唠叨了一个多小时。
跟外婆结束通话后,岑兮身心疲惫的在椅背上靠了好一会,才无力的拿起手绘笔,开始画稿子了。
......
好在岑兮一旦投入进一件事情当中,是不会被外界任何事情和自己的情绪所影响到的。
仅仅才五个多小时的时间,岑兮就已经画好了近一半的线稿。
放下手中的画笔,岑兮伸了个懒得,从椅子上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胫骨,正拿起手机准备叫个外卖回家吃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岑兮先是一愣,后是立马扬了扬唇,是甜甜吗?那晚上还是出去吃好了,昨晚临睡前,甜甜不是说很久没吃火锅了吗?
小跑的来到客厅,岑兮打开门,正要喊林甜甜名字的时候,岑兮震惊的发现,门外的人并不是林甜甜,而是顾寻漫和提着一大堆东西的杨妈。
因为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岑兮被吓的不轻,目光有些呆滞:“......你们怎么来了?”
说着,岑兮赶紧去鞋柜里,拿了两双拖鞋出来,摆在地上:“快进来吧。”
顾寻漫走进来:“我们啊,就顺路过来看看你,顺便再给你烧个饭吃。”
“哪是顺路啊!”杨妈提着手里一堆的东西,换着拖鞋,笑着看着岑兮说:“夫人可是特意过来看你,然后让我烧饭给你吃的,”
话音一落,杨妈便提了提手里的东西。
顾寻漫笑着白了眼杨妈,开玩笑的说:“杨妈,下次再卖我,我就扣光你一个月的工资。”
杨妈知道顾寻漫是在说笑,自然是不会往心里去的:“好了,你们聊,我去给你们烧晚饭吃了,对了,岑兮小姐应该还没吃晚饭吧?”
岑兮看着杨妈摇了摇头,这会都还有些没回过神:“还没呢。”
“那杨妈这就去烧饭!”说着,杨妈疾步朝着厨房走去。
顾寻漫手贴着墙,换着脚下的高跟鞋,对着杨妈的身影喊:“记得把那鸽子给炖上!”
“好!”杨妈生意带笑。
岑兮这会特别的尴尬,一是仍是觉得自己很对不起顾寻漫,二是面对面的时候,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顾寻漫好了。
就当岑兮尴尬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顾寻漫像是看透岑兮一般,笑着说:“岑兮,你现在是不是仍然还在因为跟家树离婚的事情,没事先告诉我而感到很对不起我,以及,不知道该称呼我什么?”
岑兮一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顾寻漫:“您是怎么知道的?”
顾寻漫笑出声,拍拍岑兮的脑袋:“当然是看的多了,我经历了多少你经历了多少啊,”
顾寻漫一边说,一边走进客厅。
岑兮仍是一头雾水的:“我去泡茶!”
“白水就好了,茶就不用了!”顾寻漫时候:“大晚上的喝茶,容易睡不着。”
岑兮:“好!”
很快,岑兮就给顾寻漫倒来一杯温热的水。
顾寻漫拿过水抿了一口:“岑兮,你还记得家树大姨的孩子年年吗?”
岑兮点头:“我记得。”
时家树大姨的女儿,小岑兮一岁,是一个舞蹈老师,因顾寻漫的关系,岑兮跟她见过几次,不过全名的话,因为顾寻漫和年年都没有告知过岑兮,岑兮一直以来也都不知道。
两年前,年年在家人夺命一般的催婚下,和一个家人自认为非常满意与适合的富二代结婚了,婚后的前半年,年年过的虽然称不上的幸福,但也算是还可以,可时间一久,年年发现丈夫有着很严重的暴力倾向,年年几次三番跟家人提出想要离婚。
可家人觉得年年才结婚不到一年就离婚,传出去会非常的丢人,就没让年年离,为了防止年年偷偷的去离,年年的妈妈要用死亡相威胁。
直达年年被丈夫打到下身瘫痪和一只耳朵失聪了以后,家人才知道,她们有多对不起绵绵,不用绵绵自己提,就找律师去跟年年的丈夫提了离婚。
年年的婆家觉得特别的对不起年年,在俩人离婚之后,给了年年两千万的补偿金以及两套别墅海景房。
可对于年年来说,已经终身瘫痪了的她,这些东西对她而已,根本就没有一点意义。
“年年离婚后,不是还被查出重度抑郁症吗?了解抑郁症的人都知道,重度抑郁症患者,是很容易想不开,动自杀的念头的,”顾寻漫的声音里透露着对年年的心疼和惋惜,多好的一个女孩,就这么被父母给葬送了,虽然害年年变成这个样子的,是她的前夫,可当初如果年年的爸妈不逼迫年年结婚的话,自然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年年一开始的时候,是一点不愿意听家里的话,配合医生的治疗的,后来,她妈妈实在是没有办法,就只好是过来找我帮忙了,因为年年从小就跟我特别亲,很听我的话。”
“这个我有印象,”岑兮说:“我当初还跟您一起去看过年年,年年抑郁症的那段时间,您几乎每天都会去陪年年。”
顾寻漫一边回忆,一边感慨:“是啊,在医院陪了她一年多的时间,医院的治疗效果也还算是不错,才一年多的时间,就让她的抑郁症从重度转为了中度,后来,年年的爸妈在医生的建议下,带她去旅游了,说是有助于年年的性格恢复到以前的开朗,一家人到现在都还在环游时间呢。”
讲的有些渴了,顾寻漫喝了口水,凝视着岑兮,又说:“在陪着年年的那一年里,年年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是一直在询问我,跟我商量,以后要称呼她的公公婆婆什么好,是叔叔阿姨呢,还是爸妈呢,感觉似乎怎么称呼都是不对的,不妥的,那究竟的小眼神啊,就跟你刚才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