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旁边的何胜男听了都有些感动，侯婷婷在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半晌，眼眶有些温热。
"嗯，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侯婷婷忍住想哭的冲动，又叮嘱了几句家常话，便挂了电话。
同宿舍的人都没有回来，侯婷婷有些怅然地坐在床边，看窗外的月，圆圆地悬挂在天上，她有些想家。
自上次找许梦盈要钱未果后，许国华一家三口过得格外拮据，每日以粥佐咸菜饱腹。
回厂里上班是不可能的了，许国华和妻子都找了点零工做，才勉强维持家里的生活。
这天下班回家，许国华刚进门就闻到了一股久违的肉香，他想都没想就冲到厨房打算一探究竟。许丽敏笑着端了一盘烧鸡出来。
"爸爸，饿坏了吧，西边路口的烧鸡，闻着香，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许丽敏摆好碗筷，又转身去了厨房，"你先吃着，我去盛饭。"
许国华一连吃了好长时间的素材，唯一的荤也许是老干妈罐头里的小牛肉吧。他虽然心里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工地搬完砖回来，早已经饥肠辘辘了，管不了那么多，便开始狼吞虎咽。
没多久，打零工的唐云霞也回来了，她先是一惊，但看见许国华已经开始大吃了，也没想那么多，坐下来一块狼吞虎咽。
"爸妈，慢点儿吃。没人抢。"许丽敏好笑地把饭端到两人面前。"以前都是你们照顾我，现在终于轮到我回报你们了。"
一顿饭头一次吃得这么痛快，许国华酒足饭饱后，擦了擦嘴，打了一个久违的饱嗝。
"老许，你哪儿来的闲钱买烧鸡啊?"唐云霞也放下碗筷，对着许国华温柔地笑起来，结婚这么多年以来，她难得觉得面前这个软弱的男人这么好看。
许国华一怔，刚才开动前心中那股莫名的不详的预感，此刻又浮上心头。他看了看餐桌旁还在默默吃饭的许丽敏，收敛了脸上放松的神情，道:"丽敏，你哪儿来的钱买的烧鸡?"
"丽敏?你买的烧鸡?"唐云霞难以置信地看着许丽敏。
许丽敏不以为然地点点头，道:"我买的。"
然而当许丽敏抬头看见父母一模一样地担心的表情，她无语地叹了口气，道:"你们二老，别瞎想了，我也长大了，该为家里分担些了。别担心，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这次，我找了正经工作。"
虽然听到许丽敏说的话，许国华放心了不少，但他还是警惕地问道:"什么工作啊?"
许丽敏舔舔嘴唇，站起来，一边收拾桌上的残局一边说道:"我跟朋友在安市市场卖东西了，正经门路。现在刚开始，收入不是太多，但是过段时间就好了。"
许国华和唐云霞二人听罢，虽然心中还是有一些疑惑，但选择相信许丽敏，便点点头。
果不其然，往后的几天，许国华一家的伙食顿顿都有了荤菜，日子好像渐渐能过得去了。
"磊哥，不能晚几天吗?"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许丽敏竟然有了大哥大，她说是工作需求，几个人一起买的是公用的。
许国华和唐云霞在客厅摘豆角，两人面面相觑，共同看了一眼在阳台一边抽着烟一边打着电话的许丽敏。
"老许，丽敏什么时候抽烟了?还抽得挺重呀。"唐云霞有些担忧地说道。她一向看不得这些坏习惯，换做以前她肯定指着许丽敏鼻子就开始骂了。但现在家里主要的经济来源都是许丽敏，她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许国华并没有停下手中摘豆角的动作，淡淡地说道:"早几年吧。"
旁边的唐云霞把一根豆角扔在许国华身上，压低声音凶道:"你这么早就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
许国华把扔过来的那根豆角摘好放进筐子里，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闺女说了不让，我哪儿敢啊。"
"你!"唐云霞想要破口大骂，可是怕他俩的动静引来许丽敏的关注，扯过他手中的豆角，自己摘。"这种事情你也瞒我!那你不劝劝吗?"
"你们母女俩，我劝得过谁呀?我一个男人，在这个家里一点说话的地位都没有。"许国华对唐云霞动不动就要大喊大叫的行为早就习以为常，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因为许国华说的的确是事实，唐云霞也不再搭话，自己摘自己的豆角。
"爸爸妈妈，我有事儿出去一趟。"许丽敏终于结束了电话，到房间里拿了外套，急匆匆地往桌面上放了一捆钱，"这点钱你们先凑合着用，等我回来再给别的。"
说完，许丽敏便火急火燎地出门了。留下许国华二人看着桌面上一捆钱发愣。
"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唐云霞拿起钱往房间里走。
许国华环顾四周，兀自摘起了豆角，他头一次感到这么无助和孤独。
过了一个星期，许丽敏都没有回家。许国华和唐云霞终于开始着急了，二人找了好些以前许丽敏的狐朋狗友，他们都说不再和许丽敏联系了，不清楚去向。
无奈之下，许国华只好报了警。
上次许丽敏留下的钱，也用得差不多了。尽管家中现在只有两个吃饭的人，可是许国华年纪大了，搬砖搬不了几天就不行了。唐云霞的零工也没有几个钱，维持不了。
一天夜晚，许国华坐在阳台，一根接一根抽着烟。他以前偶尔抽，因为唐云霞看不惯，所以很少一次性抽这么多。等到唐云霞回家时，家里一阵烟味，阳台上也是一地的烟头。
"许国华!你怎么回事啊!"唐云霞气不过揪住许国华的耳朵，指着地上的烟头嚷嚷，"本来就不好过了，还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你想气死谁?"
和往常会反抗的许国华不一样，这一次他就算吃痛也没还手，许国华抽完最后一根烟，扔在地上，用脚用力地踩了踩。
"工地的工友说，南方有政策，他们几个人打算去拼一把。"许国华轻轻地拉下唐云霞的手，疲惫却含情脉脉地望着这个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女人，"我不忍心看你这么受苦，云霞。"
唐云霞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她对这样温情的时刻感到陌生，如果早些时候还有爱，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早被生活磨灭得不剩下什么了。
"我东西都打包收拾好了，明天就跟他们一块南下去打工。"许国华站起来，心疼地摸着唐云霞日渐爬满皱纹的脸，"私房钱都留给你，还有丽敏上次留的，你一个人应该够撑些日子的。"
唐云霞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眼眶湿润掉下了眼泪，捶打着许国华并不宽阔的肩膀，哭道:"丽敏走了，你也要走是吗?留我一个老女人在这里独守空房啊?"
"唉，不是的，云霞，我会回回来的，每个月都给你寄钱。"许国华早已下定决心。
"那我跟你一块去!"唐云霞是土生土长的云城人，连省内都没出去过。
许国华抱住唐云霞，安慰道:"你一个女人，不合适。而且那边也要花销，不好。"
又争执了一番，唐云霞没有办法只能同意了。那晚，是二人这几年以来，难得的相拥而眠。
一家三口最后只剩下唐云霞一个人，她还是每天做做零工，维持生计，也能吃上不错的荤菜了。可这样的日子终究不是个头，因为没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