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明明还在手术台上抢救，您为什么不先关心他，而是在乎你的前尘往事。秦湛还是不是你儿子啊？”
季清寒就觉得奇怪，自己的亲身儿子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危险期还没有度过。当父亲的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聊起其他的事情。
季清寒也顾不上辈分的问题，自然也不在乎秦父的身份地位。她只是心疼秦湛，揪心揪心地疼。
秦父一愣，被这胆大包天的小姑娘突出其来的充满怨言的话惊到了。但是转而失笑，这个女娃娃倒是第一个敢反抗他的人。真不愧是他儿子看上的人。
一提起他的大名，别人哪个不是赶着上前恭维，如若不然也必定是敬畏着的。就连亲身儿子在他面前也要低上那么一截，这个女孩勇气可嘉呀。
“军人生死在天，虽死犹荣。为国家受点伤怕什么。”秦父轻描淡写，如同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将此事带过去。
季清寒没有想到秦父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直觉着秦父是个有血性的人，更能懂得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但是没想到他的冷血都给了秦湛，在儿子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脸色变都不变。季清寒替秦湛打抱不平，不知不觉把心里话都抖落出来。
手术室的走道很安静，季清寒的话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连秦晋演都下意识望向秦父。生怕秦父一个不高兴会为难季清寒。
冷血吗？秦父挑眉，摇摇头。他在外为国家办事，经历过多少残酷的战争是季清寒无法明白的。生死在他的眼中已经不算什么了，只要是为国家而死就是死得其所。
不过，眼前的这个女孩对极了他的胃口。秦父笑意满满地看着季清寒，这个女孩他是越看越喜欢。
他是个粗人，不喜欢娇滴滴的大小姐。就欣赏像季清寒这般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性子。但是对于季清寒说的话，秦父是不认同的。
对军人倒是有不一样的见解，秦湛是他儿子之余，首先是国家的军人。
“秦湛是军人，从他成为军人的那一刻起他的命就注定是国家的了。他肩上担起的不仅仅是一个家更是国家，且不说他身负重伤，就算是为了国家而死也是在所不惜。这才是我秦家的好男儿。”
季清寒一脸无法置信地看着秦父:“你对自己唯一的儿子怎么可以如此冷血？我问你，国家是每一个小家组成的吧？”
“没错。”秦父点点头，抱着手看着这个小姑娘有什么见解。
见秦父没有什么意见，季清寒继续开口:“那就是说我们要保护的个体是小家。那些军人士兵也有家。他们也是组成一个小家的小个体。不是吗？”
“没错。”这一点秦父没有否认。
季清寒紧紧地盯着秦父，一点也没有惧怕之意:“那秦湛既是你的儿子，难道这不是一个小家吗？就算抛开了所有，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您难道就不能以一个父亲的角色去关心您的儿子吗？”
一向在下属面前说一不二的秦父竟然在一个女孩面前哑口无言，女孩字字铿锵倒是让他无所适从，毫无反击之力。
“我知道您很厉害，您心怀天下，心怀国家。正如同那句俗语一样，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如果一个人连小家都不顾，何以顾大家。”句句都是季清寒的肺腑之言。
她甚至不敢想象秦湛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从小就被当成军人来训练，爹不疼，娘想爱也没有办法爱。所以成年后封闭自己的内心，以冷酷来麻痹自我。
“丫头，你倒是伶牙俐齿得很。”秦父冷哼，但是眼里还含着笑意与欣赏，“可是这世间总要有人牺牲，别人的儿子可以牺牲，我的儿子为什么就不可以？以后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很多事情并非想当然，有的事情需要看淡。”
秦父常年在军营中没有办法给秦母和秦湛普通人家最平常的陪伴，却还要求秦湛舍弃自我。成全别人的小家，秦父或许无愧于国家，但是他绝对不是一个好父亲。
季清寒理解不了也不想去理解，将国家放在第一位将家庭放在最后一位。还要把自己的儿子也变成像他那样的人，如果这个就是秦父口中所说的大义，季清寒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理解。
手术室的灯灭了，手术结束了，季清寒疾步上前。历经十个小时的抢救，医生脱下了口罩眼里遍布红血丝，这是一场艰难的抗争。他们是在与死神抢人，半分不敢懈怠。
“医生，怎么样了？还好吗？”季清寒是第一个冲到前面，她的一颗心一直悬挂着。从来没有落回实处，七上八下。眼睛都不敢离开手术室一刻。
主治医生叹了口气道:“命是救回来了，只是……”
秦父皱眉严肃问道:“只是什么？医生你但说无妨。”
毕竟秦湛是他秦家的独苗，秦父口上虽说虽死犹荣，但是心里还是紧张着的。只是在军营呆的久了，连最关心都不轻易地显露出来，仍然是板着一张脸。
医生环视了一下围在他身边的家属宽慰道:“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病人现在的状况很不好。他全身的皮肤百分之八十烧伤，属于大面积烧伤，尤其是脸部。算是毁容了。”
医生摇摇头，虽然男人要比女人对烧伤的承受能力大一些。可是这烧伤的程度也实在非常人能够接受的。
季清寒几乎站不稳身子，幸好有秦晋演在身后搀扶一把，抓住医生的袖子问:“还有痊愈的可能吗？他的皮肤。”
医生犹豫再三:“很难自我痊愈，但是等到病情稳定之后，可以采取植皮。只是修复的程度是回不到之前的状态了，你们心里得有点数。”
医生也是一脸愁容，这次飞机失事爆炸。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只是任凭他们的医术再高明，医疗再先进，最好的状况也是现在这样了。
“病人因为大面积烧伤，伤口容易感染。所以现在只能待在ICU的无菌病房等待观察，而且他在这段期间可能会高烧不退。如果他能熬过去，就没什么事了。”
秦父脸色沉重，问:“那他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就不清楚了，得看病人的身体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