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季清寒忙碌地随手拿过在一旁不断振动的手机。
“请问是季小姐吗？”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的声音。
拿下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季清寒奇怪地再次拿起手机。
“是的，请问您是？”
“我是鄢季雅鄢小姐的主治医生。”医生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低沉，让季清寒听起来有点难受。
“请问有什么事吗？”季清寒并不想继续这个电话，于公于私，她都不想。
于公，她现在非常忙碌，是连停下来的时间都没有，于私，她承认了，她承认自己嫉妒鄢季雅能够从小到大都一直能得到父爱。
“鄢小姐她在十分钟前已经……”
“等等！”季清寒突然打断医生的话，她似乎知道医生要说什么了，那句话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大快人心，反而让她有些沉重。
医生见惯了生死，见惯了许多病患去世时家属的伤心难过，所以他以为季清寒是难以接受这个消息才这样。
“季小姐，请你节哀顺变。”医生叹息了一句。
随后便说到：“还请季小姐尽快来医院为鄢小姐处理后事。”
“好。”挂断电话，手无力地垂下。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逝去了，是如此轻易，不堪一折，季清寒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
抹了一把脸，看着面前堆积成山的工作，根本就不会给季清寒喘息感慨的机会。她立刻重新拿起手机，她需要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秦湛。
“阿湛，鄢季雅她没撑过来。”季清寒尽量冷静地说出这句话，其实还是能听得出她话语间带着些哽咽。
秦湛那边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口：“清寒，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你不想，我们就不去医院了，安排季元过去就行。”
“不，阿湛。”季清寒突然开口，她悲凉地看着窗外的飞鸟，想着鄢季雅现在会去哪呢？她这么坏，一定是下了地狱吧？
“我们去医院，我决定给她一个葬礼。”季清寒紧咬着下唇。
“为什么？”秦湛疑惑，明明鄢季雅对季清寒之前做过那么多恶的事情。
“死者为大，况且她怎么说，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我不管她，谁管她？”说到这，季清寒感到有些讽刺，谁能想到，当初在城里风光无限的名媛季氏千金竟然会落到今天这无人收尸的惨境。
秦湛尊重季清寒的意见，也心疼她，秦湛已经听出了季清寒的疲惫。
只不过，秦湛提出了另一个建议：“清寒，其实你没必要事事亲自为之，这样你会很累，你可以让下面的人去干这件事。”
秦湛这话既是提醒季清寒不用亲自到医院，也是暗示她在工作上要善用人才。
季清寒这些天为公司的事情忙到焦头烂额，这些秦湛全都看在眼里，但是他也只能旁敲侧击，指点一二，像季清寒这要强的性子，断然是像万事都自己揽下的。
“好。”季清寒听出了秦湛的意思，看着面前的工作，她确实是没有那个时间去一趟医院。
周末，在下属的安排下，所有事情都办得井井有条，季清寒只需要出席葬礼即可。
那天早晨，季清寒沉重地穿上了一身黑衣，一打开门口就看到了已经站在门口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已经等待多时的秦湛。
“我们走吧。”季清寒只是凉薄地看了秦湛一眼，她没有那个心情去和秦湛说“早上好”。
出门的只有季清寒和秦湛两个，他们并没有带上季小宝和方媛，因为季清寒知道带着他们去见鄢季雅，对他们来说是会是一种伤害，让他们左右为难。
路上一片沉默，只有秦湛不时地说上两句，可季清寒一直都是爱答不理的，最后秦湛便也放弃了。
来到墓地时，只见一口巨大的黑色棺木放在碑前，还没有入土，这让季清寒又是一阵不适，一下子掐紧了放在秦湛手腕上的手。
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道，秦湛不着声色地摸了一下季清寒的后背，让她冷静下来。
“季元呢？”视线环顾了一圈，季清寒并没有发现季元，便问了旁边的工人。
“季先生还没有来。”
季清寒点了点头，她实在是一秒都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了，可惜季元还没有来，她只能在这里等待。
站了一会儿，季清寒终于远远地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被押送着走过来。
走近一看，季清寒才发现季元今天特地换上了正式的西装，头发也梳得整齐，和上一次见到时的颓然完全不一样，只是季元的脸上满是悲痛。
那双红肿的眼睛，已经告诉了人们他到底以泪洗脸了多久。
转过脸，季清寒有点酸涩，季元到底还是想要以最体面的方式来见鄢季雅最后一面，这不是她之前就猜到的了吗？可她现在在酸些什么？她竟然在和一个死人争宠，这让季清寒自己都唾弃自己。
远远站在一边，季清寒旁边站着秦湛，季元则是离了她好几米远，似乎她就是什么瘟疫一样。
季元全程都十分专注地看着棺木被抬起，埋下土地的过程，他一直都很平静，平静地就像是埋在那地底下的根本不是他最心爱的女儿，平静到让人怀疑他红肿的双眼是否真实。
一看到最后一坯土落下，季清寒立刻就转过了身，秦湛理解季清寒的心情，用手臂将她娇小的身子环起，轻声说道：“我们回家。”
季清寒点点头，在她刚埋出第一步的是时候，她突然听到背后一阵噪杂，随后便是尖叫声。
季清寒立刻回头，眼前的一幕让她一下子瘫软，假如不是秦湛在背后支撑着她，她一定会瘫在地上。
只见季元满头鲜血地倒在鄢季雅的墓碑前，就连碑上也染上了不少鲜血。
“季小姐……季元他趁我们不注意，突然一下子就冲过去撞死在墓碑上……”说话的工人哆嗦着，他就没有见过求死的决心那么强的人。
季清寒闭了闭眼，觉得这都是作孽啊，看了眼周围的人，他们都陷入了恐慌之中，最后季清寒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主持大局：“你们在场的都把嘴巴给我严实一点，我不想明天在外面听到这件事情！”
回家的路上，秦湛对季清寒的行为非常赞许，看了眼在旁边闭目养神的季清寒，秦湛觉得，她是真的非常成熟和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