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池箐箐一直陪着夏至,时不时开导她,还在她面前提及高中时期傅寒声的事迹,眼看夏至就要慢慢解开心结,说不定已经在考虑回B市与傅寒声重修旧好,池箐箐心里替好友高兴。
这会儿一吃饭,她就情不自禁问了出来,“夏夏,你准备什么时候回B市啊?”
夏至身体微微僵硬,“谁说我要回去了?”
池箐箐一愣,暗想我这些天的开导难道没起作用?可是不对啊,夏至明明心情愉快了不少,即使提起傅寒声,她也没有那么大的抵触情绪了。
“你……真的打算一直待在这里?”池箐箐困惑,“你对傅寒声就一点儿感情也没有了?”
“不要再和我提起他!”
夏至猛地提高了音调,把池箐箐吓一跳。
安静的餐厅里有顾客看了过来,夏至才发觉自己刚才有点失态,于是压低声音对好友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池箐箐直觉他们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于是旁敲侧击的开口:“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傅寒声欺负了你?快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说着,她扬起手臂拍了拍自己的瘦胳膊,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成功把夏至逗笑。
“好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夏至慢慢停下笑容,脸上浮现出一抹冷冰冰的讥讽,“不过,我和傅寒声是真的没有可能了。虽然我之前也有想过,我们或许能够重新开始,但是……他已经有了新欢,我怎么能厚脸皮的再去打扰。”
“什么?”池箐箐难以置信的瞪大眼,“他有了新欢?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是也和看见差不多。老实说,这么多年过去,你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时候,你甚至没有见过他,他现在可是B市有名的花花公子,玩过的女人不计其数,花边新闻动不动就上头条,这些你总该知道吧?”
夏至说着闭了闭眼,不用刻意想象就能脑补出傅寒声左拥右抱的场面。
“所以,他对我虽然有过一段交往的日子,可终究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听到夏至这些话,池箐箐默了。
难道,真的是她判断错了?可是当初傅寒声看夏至的眼神,让她觉得那个男人是一辈子认定了夏至的,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呢?
餐桌上一时无言。
好一会儿,夏至忽的开口:“我怀孕了。”
池箐箐呆滞,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孩子,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要把他留下来吗?”
“不要。”夏至说出这两个字,心头却在滴血。
池箐箐皱紧眉,语气分外不赞同:“为什么不要?你有没有问过傅寒声,他是什么意思?你不能擅作主张,这可是一条生命,你难道不心疼吗?”
连珠炮似的质问让夏至心痛到不能呼吸。
她怎么可能不心疼,她甚至痛得心脏都快要撕裂了,可是又能怎么样!
夏至咬了咬牙回答:“有什么好心疼的,我为什么要为那种负心的男人生下孩子?他想要孩子,多的就是女人给他生,再说,一个没有父亲的宝宝……我没有信心保证以后会不会看见孩子就怨恨傅寒声,所以不能把他生下来受罪。”
池箐箐也有些凌乱,“夏至,你再好好想想,不要这么极端,如果傅寒声是喜欢这个孩子的呢?如果他真的很爱你呢?”
“没有如果!”夏至漠然的打断了好友的劝告,“我和他彼此放过,更不应该拿孩子来束缚,所以这个孩子……必须拿掉!”
池箐箐愣愣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长叹一息。
“既然你已经决定,那……你去医院的那天,我陪你一起吧。”
一瞬间,夏至眼圈有些红,在这个世界上,总算还有这样一个朋友愿意陪着她走过最痛苦的低谷期。
“谢谢你,箐箐。”
池箐箐唯有苦笑,她不明白,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无法在一起,还要丢弃他们的爱情结晶。
当夜,夏至早早的休息,虽然她不准备留下这个孩子,可是既然在母体里待一天,她就一天不能让宝宝受罪。
缓缓睡去后,在迷蒙之中,夏至看见自己正和傅寒声一起站在学校操场一角,黄昏之下,她的脸色绯红一片,支支吾吾的开口询问:“傅寒声,今天走在你旁边的女生是谁?”
这语气,竟然隐约有点正牌女友质问的感觉。
傅寒声淡淡的问:“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了!我、我……反正你不能和其他女生随便走在一起,你身边的位置只能是我的!”
傅寒声眼色看不出情绪,只是问:“哦?你想做我女朋友?”
“不行吗?”女孩鼓起勇气接了这一句。
男孩神情微变,可没有做出回应。
气氛有点尴尬,夏至一鼓作气的开口:“就算你现在不答应,对我暂时还没有感觉,可我以后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丢下这一句霸气的宣言,她脸上滚烫,急忙仓惶的跑开。
一直到另一处拐角,她才发现手心里攥着的情书还没有交出去,皱着眉头嘀咕:“不行,不能这么胆小,总有一天……我要对他正式告白!”
画面一转,夏至又看见母亲和父亲正在吵架,房间里一片狼藉,她上前想要阻止他们的争执,却被母亲一手推开。
手掌被地上的碎片扎出血,夏明华扶起了女儿,转头难以忍受的冲妻子吼道:“你是不是疯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像查岗一样,还想不想过了?不想过就离婚!”
母亲不甘示弱的嘶吼:“我不离!死也不离!你是不是早就想和我离婚了?休想!我才不会便宜那个狐狸精!”
“你能不能消停点!”夏明华也怒火横生。
两人歇斯底里的争吵让一旁的她茫然惶惑,眼泪情不自禁地掉了下来。
“爸,妈,你们别吵了!别吵了好不好……”
……
梦中的场景过于真实,夏至醒来的时候,脸上竟然有一抹泪痕。
她擦干眼泪,心中疑惑。
难道这些场景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爸妈什么时候吵成那样,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想到自己失去的记忆,夏至心中更加不甘心,她不能就这样一天天浑浑噩噩的过下去,至少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于是,她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去高中学校和周边街道走走逛逛,期待回忆出一点什么。
这种方法其实还不错,当年一些和傅寒声在一起的细节慢慢被记起,可是却让她更加痛苦。
预约人流的这天很快到来,池箐箐放下手头的工作陪夏至一起来到医院。
看着等候室里三三两两打胎的女人,还有隔壁做检查的孕妇,夏至一颗心七上八下,她甚至有点怀疑自己这样决绝是不是错的。
“夏夏,你真的考虑好了吗?”池箐箐皱着眉头看向好友,“人流的危害很大的,对身体不好。”
夏至面无表情的张口:“怀孕难道对身体就好了吗?”
“……”池箐箐沉默着叹息。
一名刚做完人流的女士从手术室里出来,面如白纸,唇无血色,仿佛死过一次般呆滞着眼神被扶出来。
夏至看见这一幕,心里格外难受。
她待会儿也要经历这样的痛苦吗?没有孩子的父亲相陪,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让一个鲜活的小生命离开……她是不是真的过于残忍?
夏至胡思乱想的时间没有太多,很快就被医生叫进去检查,然而一通检查完毕,医生蹙起了眉头。
“夏女士,你真的要打掉这个孩子吗?”
夏至一愣,“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医生郑重的开口:“从检查上来看,您的身体之前受过重创,虽然可以勉强流产,但不建议这样做,因为这样会造成二次伤害,以后还能不能怀孕就很难说了,所以头胎最好保住。”
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夏至怔怔的呆在座位上,心乱如麻,脑袋也在一阵一阵的疼痛。
“夏女士?夏女士?”
医生连叫了几声,夏至才恍然回神,犹豫片刻后开口:“那我不做了。”
走出检查室,池箐箐看夏至抚着额头,脸色也有些难看,忙上前搀扶,关心的问道:“夏夏,怎么了?”
“头有点疼。”夏至一边揉头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我准备留下这个孩子。”
池箐箐一愣,随即惊讶的瞪大眼:“你改变主意了?”
夏至将医生的陈述说了一遍,池箐箐听完若有所思的点头,安抚道:“夏夏,既然是老天爷让你留下这个孩子,说明他和你有缘分,以后不要想着流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