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顶楼的VIP套房,慕凌枭才换下了一身漆黑的衣服。他之所以穿这样的衣服,是因为这衣服里面有一层能够吸收他皮肤溃烂组织的织布,这样他脱下衣服的时候不会太难受。
扒光自己,他怔怔的站在了镜子面前。即便是看了好几个月这具身体,他依然无法接受自己这体无完肤的样子,他恶心,难受,但也不想放弃活着。
他要去保护妻儿,保护亲人。即使,他们或许不太需要他保护。
再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他刚打开门打算去楼下的总统套房看看,就看到风谣急匆匆的从转角走了过来。四目相接,他心一慌,连忙缩回头要拉上门。
“等一下!”风谣焦急的喊了一声,飞身冲了过来抵住了门。“等一下,等一下好吗?”
“有事吗?”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微微垂下了头,掩去了眼底一分炙热的光芒。
“我能进去跟你聊聊吗?或者我们一起吃个饭也可以。上一次你救了我,都还没有感谢你呢。”风谣深怕他再逃开,一个劲的抵着门不让他关上。
上次在世贸商厦他给她买了一套衣服就不见了,她差异的并不是他为何不见,而是他怎么知道她三维的尺寸,内衣裤的尺码一点不差,甚至品牌也是她喜欢的。她对此分外疑惑,也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炼风对他的称呼。
现在偶遇他,她的心没来由的激动了起来。
“我已经吃饭了。”
“那喝杯咖啡也可以,或者坐坐也行。”风谣很渴望跟他交流一下,或者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呐喊让她去靠近他。
“……不用谢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慕凌枭还是执意的要关门,推开风谣用力一拉,却是把风谣五根指头全部压住了。
“啊……”风谣一声惨叫,脸一下子就惨白了。
慕凌枭慌忙拉开门一把拉起她的手,心疼的一根根捏着,看有没有弄断。他捏的很轻,很小心,仿佛在呵护一件瓷器似的。那双布满沧桑的双眸不自觉的流露着柔情,浓的化不开。
风谣怔怔的看着他焦急如焚的模样,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敲击了一下似的,很疼,很酸。以至于她莫名的流泪了,哗啦啦的,好不可怜。
“对不起,是不是很疼?要不要去看医生?”他很歉疚的道,有些不知所措。
“人家只是想要跟你聊聊天而已。”她满心委屈的道,竟没发觉这语气有些像在跟恋人撒娇。
“那你进来吧。”慕凌枭无奈的妥协了,拉开门让她进了屋。还体贴的给她倒了一杯橙汁,加了一块方糖。
风谣看着细微的动作,很好奇的瞄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喝橙汁要放糖呢?”
“噢,我也是习惯这样,所以不自觉的给你加糖了。”慕凌枭把橙汁放在风谣面前,有些不自在的坐在了靠角落的地方。因为这样他可以避开四目相接的尴尬,也会让他的脸不曝光在她的视线里。
风谣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蹙了蹙眉,“你是在躲我吗?你……是不是慕凌枭?”
“怎么会呢?我不是什么慕凌枭,我叫凌牧。”
“……哦!可是,你好像一直在躲着我,是我有什么让你不舒服的地方吗?”风谣一直看着慕凌枭的眼睛,但他却躲躲闪闪的不敢对视,亦或者是,不愿意对视。
“呵呵,怎么会呢。我只是不太习惯与人接触罢了。”
慕凌枭从未想到,自己会有一天竟然会如此惧怕和风谣独处,那是种煎熬,活生生的煎熬。没有人体会过那种明明爱的死去活来却偏偏要装着无所谓的样子是什么感受,反正他很痛苦。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你的身手很好,应该是习武之人吧?可是,你为什么要戴着口罩呢?大热天的,这样不难受吗?”
风谣试图让谈话的气氛活络起来,所以笑得很莫名堂。慕凌枭摸了一下口罩,眼神愈加的慌乱。
“我有种皮肤病,所以一直都戴着口罩,怕吓到别人。”
“我不介意的,你如果很难受,可以摘下口罩的。”风谣很无所谓的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有距离感。她环视了一下这套房,顿了顿又道,“这个房间酒店只给了五十个VIP客户,没想到你也是其中之一,你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也不是,偶尔来这边换个环境住住。”
“你其实不用跟我这么生疏的,我这个人很好相处的,我只是……”
“风小姐,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想休息了。”不等风谣说完,慕凌枭就打断了她的话。他着实不想与她这样呆下去了,很痛苦,很煎熬,也很无奈。
像他曾经那么绝世孤傲,如今却是这么卑微,他自己都觉得受不了。
风谣愣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原来你是这么的不欢迎我,那我还是走了吧。”她落寞的道,受伤的样子令慕凌枭心头有些隐隐作痛。
他其实很想对她说:你坐吧,哪怕是地老天荒我也陪你。可他不敢,更觉得没有资格。
“对不起,我个性就是这样,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跟人交流。你如果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多坐一会。你吃饭了吗?我可以做点东西给你吃。”
“真的吗?好啊!”风谣重重的点点头,完全顺坡下驴了,说走连屁股都没挪动一下。
慕凌枭点点头,起身逃一般的朝厨房走了过去。套房里应有尽有,设施及其完善,当然价格也不菲。这张VIP铂金卡,可是价值千万的。
风谣跟着走到厨房门口,看着他熟练的从冰箱拿出蔬菜清洗,专注的样子令人动容。她就那么怔怔的看着,脑袋里那个原本分外模糊的背影,竟然也开始慢慢变得清晰,以至于和眼前的人重叠。
“瑶儿,如果这辈子我不能让你上天堂,就一定会陪着你下地狱,有我在,什么都别怕!”
“小笨猪,我发现我爱上你了。”
“你是我的女人,就算是死了,也只能在我的墓园中下葬……”
心中仿佛有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呐喊,在倾诉。风谣想要捕捉那个声音,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她觉得身体好像是被一股很温暖的气息在推动着,慢慢的朝着忙碌的慕凌枭走了过去。
“你是他吗?是我男人吗?”她怔怔道,手情不自禁的拉开了他的口罩,那速度竟令他来不及防备。他一张溃烂的脸就那么展露在她面前,分外惊悚。
奇怪的是,她根本没有任何惧怕,依然怔怔的看着。那眼神仿佛是在透过他的脸看另外一个人似的。那个人绝世妖孽,很是邪恶。
慕凌枭慌张的退了一步,惊恐得不知所以。他想再戴上口罩,却被风谣一下子扔掉了。
“我不怕,我真的不怕!”她喃喃道,神情很诡异。她伸出手,情不自禁的抚上了他溃烂的脸颊。
然而,令慕凌枭惊愕的事情发生了,他好像觉得脸上那针扎般的刺痛在瞬间减弱了很多,她手上有一股暖暖的感觉,像能抚平他所有的创伤一样。
他敢肯定这不是心理作用,而是真实的。他能感觉到脸颊上的细胞组织在迅速复原,已经不太难受了。
风谣的神色依然恍惚,紫眸中那分疼惜却是真实存在的。“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呢?”
她喃喃着,脑海中那模糊的身影越发变得清晰,却也愈发令她脑袋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她的脑袋,要马上爆开了一样。
慕凌枭见她脸色不对劲,连忙拉掉了她的手,轻轻晃动着她的肩头,“风小姐,风小姐你怎么了?”
“唔……”风谣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惊愕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咦,我怎么了?”
“你刚才好像在做梦一样,样子很可怕。你是不是工作累了?去沙发上休息一下吧,吃的马上就好了。”
“噢,好的,谢谢你!”
风谣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使劲的摇了摇头。刚才她好像觉得自己灵魂要出窍了似的,她感觉到了很多诡异的东西。比如那个妖孽得过分的男人,那个总是欺负她的男人。他是谁?
她拧着眉使劲回忆着,想着想着就昏昏欲睡,靠着沙发小憩了起来。
慕凌枭又从新带上口罩,给风谣做了一碗非常好吃的面条端在了茶几上。看到她靠着沙发睡着了,他愣了一下,去到卧室拿出了一条大毛巾给她盖上,自己坐在了她的对面静静的看着她。
一年多了,他日日夜夜都想着她,念着她,从来不敢去到她面前仔细的瞧她。此时,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睡觉,从新把她绝世的容颜刻画一遍。
她依然美艳不可方物,无情的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反而令她多了一份霸气和妩媚。静下来的时候,她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而站在商场上,她又是一个叱咤风云的女强人。
这是他的女人,他最爱的女人!他本该把她捧在手心呵护的,可现在却只能偷偷看着,都不敢相认。
“瑶儿,瑶儿,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时时刻刻都想陪着你,可我已经没了那种勇气。对不起,我懦弱了。”他痴痴的看着她喃喃着,心碎得一塌糊涂。
如果上天能够让他完好无损,哪怕是一天,一小时,他也能带着她去做那些承诺过却没有做过的事情。
只可惜,老天爷太残忍了!非但让他面目全非,还让他时时刻刻面临着死亡。他想回去,却又怕带给他们再次伤害。今朝看到楚啸天那满头白发的时候,他更加确定了自己不能回去。他就应该安安静静的等死,不骚扰任何一个人,包括最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