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玛利亚医院,重症病房。
将近半个月的治疗,慕念恩的情况稍微好了一点点,从重度昏迷中醒来,已经能够掀开一丝眼缝了。他还不能说话交流,但也能用眼神表达些什么了。
慕念得因为龙门观有些事情先回去处理了,是雪儿自告奋勇的来这里守护慕念恩。
进来这么久,她一直都心不在焉的坐在床边,冷冷盯着床上的老爷子。看着他眼缝中透着的一缕精光,她脸上的神情在迅速的变化着。有挣扎,纠结和不忍。
许久,她眸中骇然掠过一抹杀气,朝慕念恩浅笑了一下。“姨父,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言罢,她不等他回应就走了出去。慕念恩移动视线,盯着她背影的眼里莫名的升起了一股悚意,他好像在害怕什么。
不一会,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却是风谣。她阴森的看着慕念恩,眼底的杀气挡也挡不住。
“慕念恩,你应该想不到你会有今天的吧?当年你联合魅煞令风家灭门,可曾想过有今日的下场?”风谣走进他,指尖紧紧扣住了他的脖子。“我只要微微一拧,你的脖子就碎了吧?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我洗耳恭听。不过看你这样子,应该也说不出来话了吧?”
她的手很用力,把慕念恩整张脸捏的青筋暴涨,那一丝眼缝陡然支开,冒出两颗突出的眼球,很可怕。他怒视着风谣,眼底有疑惑,有恐惧。
“你一定很怕死吧?”风谣欺近他阴森森的笑着,指尖却在暗暗用力。
“你……不……是风……丫头!”
被捏的临近死亡的慕念恩竟认出了眼前的人不是风谣,还试图举起手去摁床头的警铃。只是,没等他的手靠近警铃,脖子上的手顿然用力,却听得‘咔嚓’一声,他顿时两眼一翻,瞬间气绝身亡。
“哼,认出来又怎么地?还不是死了。”
她阴森一笑,松开手给慕念恩合上了眼眸,顺便掖了掖被子,转身傲然的离开了病房。在踏过地上倒地的保镖时,她还狠狠踹了几脚才善罢甘休。
而此刻,医院大门口的地方,缓缓开进来一辆兰博基尼,那车里坐着的……不是风谣还有谁?她把车开进停车场,拿着一份文件走下了车。这是她拟定的给云薇的赔偿条约,顺便看了慕念恩再去看她。
来到住院部楼层的时候,静谧的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就连值班的护士都没有。
风谣狐疑的走到慕念恩病房前,却发现平日里气势汹汹的保镖一个都不见。她愣了愣,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的机器依然在运作,发出阵阵嘎嘎的声音。她走到慕念恩床边,发现他是那个睡姿,应该还在昏迷当中。她轻叹一声,拉开凳子坐在了他的面前。
“慕念恩,你这样奄奄一息的躺着,应该也是报应吧?当年如果你不对风家那么狠,又怎么会有今日这个下场呢?我告诉你,我本想把你杀死的,可是寻思对付你这种人让你一无所有就是最大的报复了。谁知道啊,老天有眼,算是帮我报仇了。”
虽然在尖酸的讥讽慕念恩,可风谣心里一点酣畅的感觉都没有。也许那种刻骨铭心的恨因为他的重度昏迷而变淡了许多,不再那么恨他了。
“作为一代枭雄,你也不过只挣扎了几十年就陨落了。我会让你看到风家的崛起,会让你知道风谣这个名字,不是那么软弱的。”
她还在碎碎念,却不知道眼前的慕念恩早已经气绝身亡。她念了很久,仿佛要把心中的怨气全部舒解一样。
一旁的心电图机一直在嘀嘀嘀的叫着,风谣蹙了蹙眉,忽的反应了过来。她心下一震,起身把手搭在了慕念恩的颈动脉的地方。当触到他诡异的脖子时,忽然想起什么似得收回了手,转头惊恐的朝门口瞥了过去,却看到了一双不可思议的眸子。
是慕凌枭,他和雪儿诡异的出现在了门口,都用一种特别诡异的眼神看着她,仿佛看到了鬼一样。
“不是我,我只是发现心电图平了,去探一下他的脉搏有没有跳动罢了。”
风谣不知道为何要解释,但看到慕凌枭那苍白且惊恐的脸颊时,她不由自主的解释了。但显然,他根本不相信!
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一个箭步上前在慕念恩的脖子上探了一下。喉咙已经被捏碎,而且是粉碎。这一招,除了鬼眼和他,就只有风谣会了。能够如此精准的捏碎喉咙,不是她还有谁?
他收回手,转头阴戾的瞥向了风谣。这眼神,就想他当初第一眼看到风谣时的那么冷漠,那么邪魅。
“他已经是半死不活的人了,你至于吗?你至于吗?你怎么这么狠啊?”他怒了,真的怒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对她如此歇斯底里的咆哮。
风谣顿时眉峰一寒,一股倔强涌上眼底。“你怀疑我?”
她以为他对她至少还有着充分的信任感。最起码还有。但看着他眼中的痛心和愤怒,她显然想错了。
“风谣,我以为这个世界上我已经算狠毒了,却没想到你比我还要狠毒。你对自己狠,对别人狠,仿佛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欠你什么似得。”
想起慕念恩留下的画册,慕凌枭心里难过得无以复加。他以为他成了植物人后,这一切应该结束了。风谣的仇恨也应该告一段落了。原来她不甘心,她对他放下的狠话是真的。
只是他真的接受不了这样狠毒的她,太可怕了。他痛心的看着她倔强且略微狰狞的脸,心仿若在滴血似得生疼。
“他妈的是我杀的又怎么样?他是我风家的仇人,我杀了他又如何?”风谣也怒了,倔强瞪着他不再解释,就让他误会,让他信以为真。
慕凌枭气得眉峰一寒,扬起巨掌就要拍过去,只是那手高高举起却不忍心落在她的脸上。
“来,打啊!我怕你吗?我告诉你,慕念恩是一个,楚啸天是第二个,我会把残害风家的凶手一一手刃的。”风谣气疯了,偏着头把脸蛋放在了他的掌下。
她不经大脑的话越发刺激了慕凌枭,令他心里寒到了极致。他仿佛能够听到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砰砰砰的撒了一地。
“瑶儿,你在玩火。”他咬着唇,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怒气。
“呵,我怕你吗?有本事你杀了我,我们也就一了百了了!”她咆哮着,根本没有看到慕凌枭眼中那万念俱灰的悲情。
倒是一旁的雪儿,站着一直没有做声,娇媚的脸颊很是惊恐,但眼底却透着寒光,不易擦觉的寒光。看到慕凌枭和风谣闹得不可开交,她连忙走到慕凌枭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想安抚他。
“凌枭,瑶儿肯定也不故意的,你就不要怪她了。再说了,风家的血海深仇哪能不报呢,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嘛。姨父本来就成了植物人了,这样也是一种解脱。”
她的宽慰听起来就是煽风点火,在慕凌枭耳朵里如炸雷似得爆开。他寒着脸,两道利剑般的视线冷冷的射向了她。
“滚出去!”
“凌枭,你……”
“滚出去,这是我和她两个人的事情,不管你的事。”他大吼道,抬手拎起雪儿‘嗖’的一下就扔了出去。把她重重摔在了病房外。他‘砰’的一声关上门,回眸又冷冷的看着风谣。
风谣依然倔强的高昂着脑袋,不肯认输,不肯妥协,也不肯解释。
“你下一个是不是打算杀死我爹哋?”慕凌枭怒视着风谣,唇角在不自觉的哆嗦着。
她杀魅煞,杀蒙欧,他不会阻止半点。但这是他养父,他竟然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自己的女人杀害,这让他怎么接受,如何接受?
“我说过,风家的仇人我会一一手刃。怎么,现在你也尝到那种双亲被杀害的滋味了吧?你这还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就受不了了?呵呵,你不是让我释怀吗?你不是让我放下芥蒂吗?你来试试啊?”
风谣冷呲道,眼底一片寒霜。他允许州官放火,却不许百姓点灯,这是什么逻辑?他们终于是正式拉开决裂的帷幕了吧?
“瑶儿,你太可怕了。”慕凌枭心碎的看着她,对她完全不知所措了。
“对,我就是可怕,就是恐怖,你终于看清了吗?呵呵,那你回去告诉你的父亲让他小心点,我下一个开刀的人兴许就轮到他了。”
风谣阴冷的盯着慕凌枭那铁青的脸,唇角挂着嗤笑。她就是这么决绝,越对她不好她越反弹。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慕凌枭盯着她的紫瞳,仿佛不认识了似得冷漠。他的脸颊又泛起了一种令人发憷的邪魅,眼神中冒出了不羁的神情。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瑶儿,你在逼我。”
他多想她不要那么硬,不要那么倔。她解释一下,她妥协一下,他可能会接受,他可能会原谅她。但是她不!
“呵呵,怎么,你是又想把我杀了?还是把我当玩物一样囚禁了?你以为我会怕你?”风谣没有读出他眼底的寒意,以为他不过是在威胁她而已。
“你是当宠物当上瘾了吗?你不怕重蹈覆辙吗?”他眼底的寒霜更浓,已经濒临无法控制的边缘。
“有本事把我囚禁到死!”她挑衅道,眼底尽是不屑。她反正都要死了,她怕什么?
“我希望你弄清楚,这辈子你就算死,也是死在我的墓穴里。”
“那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她语音未落,脖子上就挨了一记手刀,她尚未反应过来就软软的瘫在了慕凌枭的怀中。
他寒着脸一把抱起她,大步流星的走出了病房。雪儿还在门口的地上蠕动挣扎,看着他抱着风谣离去,她眼底狠得要滴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