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铃声响起,打断了有些出神的邓雅。*过*头的手机,迅速按上接听键。“莫总。”
“小雅,身体好些了没有?”
“已经没事了,多谢莫总关心。”
“嗯,多注意身体。”莫总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最近公司运营良好,你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先好好歇两天,过了这段,还有新的任务派给你。”
“莫总……”
“哦,对了,你不用担心工作方面的事,财务部的小晨会暂时接管过来。”
“这样啊。”看样子莫总已经都安排好了,自己在说些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
“一会儿我还有会,你好好休养。”还没等邓雅回答,对面已然挂掉了电话。
邓雅将头靠在墙上,睫毛映在润滑的面庞,组成一排小扇子,微微忽闪着。
烦人的铃声再一次肆无忌惮的响起,闭着眼*起手机,伏在耳边。还没等邓雅说话,那头便开口了。
“邓雅?”电话中的声音异常沙哑,透着诡异。
多日以来积压的不详的预感嗖然跃上心头,瞳孔微暗,并没有答话。
“呵呵。”对面笑起来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那人似乎并在意邓雅回不回答,接着自顾自的说下去。“邓家一脉,原来是留了一个这样的窝囊废。”
“你知道什么?!”噌的一下从*上坐起,因为激动,*口紧的发堵。“别把我跟那些败类联系到一起!”
“这样啊…”又是一阵笑声溢出。
“你有什么话快说,别浪费时间!”动荡不安的感觉笼罩着邓雅,微微颤抖的声音中,透露着不耐,和焦急。
“小丫头。”那人故意顿了顿,似乎在想着某些话该怎么说出口,“邓明博可是想见你了,啧啧,你不会已经忘了他了吧……”
一瞬间的怔愣后,邓雅跪在*上,掐着手机,抑制不住的咆哮,“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呵呵,等你回来吧。”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等等!”紧抓的手机发出摩擦的声音,却是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对方的动作。
慌乱的翻看通话记录,在第一个陌生的号码上,摁开重拨键,“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仿佛着了魔一般,邓雅双手抱着手机,一遍遍拨打着同一个号码,返回的也只是一如既往不带感情的女声。
“邓雅。”郭耀华走到邓雅旁边,皱起眉,看着面前焦急混乱人。
“滚!”一把将手机砸向对面,身体瞬间脱力,砸回**的*上。努力挣了睁眼,让眼瞳前**的液体尽数蒸发,失控的情绪慢慢回复,整个脑子中却依旧回荡着那个沙哑诡异的声音。“还剩多长时间?”
毫无边际的一句话突然蹦出,郭耀华也不惊讶,嘴角自然而然的挂起一丝笑容,“离预期,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邓雅在口中喃喃道。原来只剩一个月的时间,怪不得那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将被子盖过头*,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准备一下吧,也是时候该走了。”
“好。”
天气是不会随着人的心情而改变的,文章中所说的心情不好时漫天乌云,都是些哄小孩的把戏。
“琳姐?”前台小姐正在低头调着什么东西,看到挎着包出现在公司的邓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嗯。”习惯性的右转,站在电梯前。
“叮——”电梯门打开,一前一后两个人赫然出现在视线中,“莫总?”
“嗯?原来是小雅啊。”显然莫总也没料到邓雅会来公司,踏出电梯,将手中翻开的文案侧身递给身后跟随的小晨。“有什么事吗?”
“莫总,我想请一段时间的假,去趟南方。”
这时,前台小姐端着手中杯子走到莫总面前,那是莫总每日必喝的意式浓缩咖啡。莫总接过杯子,向面上在轻轻吹了吹气。“正好,就在前两天,南方附属公司转递给我们一套房地产合作方案,我看着还不错,只是一直没来的及和你说。这样吧,你这次去南方,顺便探探情况,如果可以的话,把的那套合同拿下来吧。”说完,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深吸一口气,试探出声,“什么地方?”。
“湘西。”莫总将杯子递回到前台小姐手中,转身向着门口走去,“我还有个早会,详细情况我会让小晨发到你邮箱里。”
邓雅使劲握着包带,有些不自觉的颤抖。前台小姐拿着剩下浅浅印记的空杯子,向邓雅微微鞠了个躬,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原来自己一直挣扎着想要逃离的轨道线,早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那就,面对吧。
郭耀华已经开车在外面等着了,见邓雅出来,主动拉开后座的门。
“都安排好了?”
“嗯,下午四点整的航班。”
邓雅坐在车上,阖着眼,一片疲惫之色。
从这个黑色西装男人出现在门前的时候,邓雅就知道,该来的,逃也逃不掉。无论心里多么憎恨那个老头,甚至逃出湘西,一路辗转,来到陌生的北方城市,想要与邓启召脱离关系,却还是改变不了自己是邓家血脉的事实。
这回回去又不知道要发生些什么,生活非要这么演才显得跌宕起伏么?
车慢慢停了下来,邓雅睁开双眼,看着面前所熟悉的景物,眼神变得冰冷,“谁叫你自作主张到这里来的?”
“既然是自作主张,当然是在下临时决定的。”郭耀华拉开车门,静静的看着坐在车里一动不动的邓雅,“不过我想,你的意思应该也是这样吧。”
“哼”,邓雅确实是想临走之前来这个地方看看,这个高架桥,邓经可是自己的落脚处呢。动了动身,钻出车门,远远的看着老旧的桥梁,底下还有几名捡垃圾,或者乞讨的老人默默地坐着。“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干预。”
“只是怕小姐单独过来,又改变主意,那可就不好了。”
“是吗?”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邓雅只是拉了拉褶皱的衣角,慢慢向着高架桥走去,“以后叫我邓雅就行了,我又不是没有名姓。”
当锃亮的高跟鞋踏入旧桥梁下的时候,零零散散卧在地上的人,瞬间将目光集中到鞋子的主人,眼里流露着各样的情绪,只是绝没有友善一说。
邓雅一一扫着卧在桥洞中的人,默不作声。见邓雅望过来,一个腿脚残疾了的男子立刻将头微微抬起,不大的骂声传入耳际,“你们这些富人真是闲的发慌,赶紧滚开,别在这碍眼!”
郭耀华本以为桥洞下的人会一同叫骂起来,将他们赶出去,可接下来却没了动静。
“呵呵……”起先是压抑着的笑声,接着一步步逐渐扩大,最后,整个桥洞都满满的回荡着这种尖细却夹杂着一丝绝望和愤恨的笑声,再然后,又渐渐衰微。
邓雅止住笑声,舔了舔**的红唇,左手伸入包中,抽出几张红色钞票,向上抛去,转身毅然离开。郭耀华跟在邓雅身后,听见桥洞中静默一秒后争抢的声音。
“随便转转吧。”扔下一句话,邓雅窝进车里,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十六年前的自己,就是以这个姿势,卧在那个高架桥洞中。
视线所及,到处都是奚落的眼神,不管是闲得发慌的富人找点乐子,还是街头的混混找点根本不存在的优越感,甚至,是同在高架桥下的泼皮乞丐们找点发泄的对象,总之,小小的邓雅全都得受着。就在邓雅身上又将多几块伤痕,心中恶狠狠地发誓,总有一天,要将所有奚落过她的人生不如死的时候,一个被儿女抛弃了、不得不以乞讨为生的老奶奶护在了她的身前,脏乱、还带着点腥臭的棉袄将她裹在安全的空间里,泪一瞬间落了下来。后来,邓雅费尽心机**孤儿院,再回去找那个老奶奶,却再也找不到了。所有的记忆中,只剩下那个充满慈爱与宽容的褶皱的面颊…
“现在是什么时间?”车早已经停下了,邓雅慢慢睁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下午三点整,距离航班起飞的时间还有整整一个小时。”郭耀华将一个白色塑料带放进车里,随口答道。
“这样啊,已经这么晚了。”眼睛盯着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塑料袋,邓雅有些好奇的问道,“都是些什么东西?”
“一些私人用品,你要检查一下吗?”
撇过头,鼻间轻哼一声。虽然这个答案明显是揶揄,但现在邓雅并不想深究。
“时间差不多也快到了,我去尽快把车停好。”
民航附近正好有一栋五星级酒店,郭耀华将携带的物品存到前台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