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海中的场景,看见了少羽在醉睡过去的雀儿额头上轻吻了一口,接着他拿起雀儿的随手包,低头翻找了一回,才见他从里头拿出了一串钥匙,之后他便离开了那。
少羽低调地绕过依然热闹的舞池,他看见其他三个麻机依然在舞池前彼此嘻闹着,却不张扬地闪躲过他们,最后从pub的后门离去,身影逐渐消失在暗巷之中。
紧接着画面一跳动,我看见少羽站在一栋四层楼高充满日式禅风建筑的豪宅前,面容森然。他像是在思索又如同在迟疑着什么,数分钟过去之后,他才犹如终于下定决心般地压身躲过门口录影监视器,由死角处爬跨上那道石墙,一跃而入。
他拿着雀儿的钥匙扭转开大门,走进屋内先来到厨房,打开抽屉抽出一把长型水果刀,接着转身直上二楼主卧房。
孔方齐睡梦中,隐约感觉到有一阵阵冰凉的触感在自己的面颊上触碰,辗转醒来,看见少羽的面孔,当场惊吓地起身。
\"少羽?!\"孔方齐眼前的少羽,面无表情,背对着窗外的月光,身影显的朦朦胧胧。惟有他手上那把水果刀,随着月光的照耀,更显的银光闪烁。
\"怎么回事?!\"睡在孔方齐身旁的妻子佳玉,被丈夫惊醒,依然睡意未消。只是待她看清少羽,以及少羽手上的那把水果刀,当场尖叫了一声,孔方齐连忙转身伸手捂住妻子的嘴。
\"少羽?!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孔方齐力作镇定,但是透过他的掌心,佳玉可以感觉到她身边的丈夫也正在微微颤抖。
\"你爱过我妈咪吗?!你对我妈咪是否曾心怀愧疚过?!\"少羽冷冷地,一字一句不带任何一丝情绪起伏地问。
\"少羽?!怎么回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孔方齐试图装傻,只见他翻开被子,试图起身,道:\"有什么话,我们去客厅谈!好吗?!\"
\"你只要离开床一步,我马上让你开肠破肚!\"少羽森然地答。
孔方齐因此停止了下床的动作,即将触地的脚又缩回了床上。
\"雀儿呢?!你们今晚不是在开派对吗?!\"孔方齐见转移阵地不成,开始试图转移话题。
\"你爱过我妈咪吗?!你对我妈咪是否曾心怀愧疚过?!\"少羽什么都没说也没答,只是再度重复了方才的那个问题。
孔方齐看了看少羽手上那把水果刀,又望了望少羽的脸,表情似乎在思考着该怎么作答,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表示:
\"与你妈咪的事情,是我这辈子所犯过最大的错误!我懊悔过无数次,也自责内疚过无数次!但是,我当初真的没料到你妈咪对我跟她之间会如此执着,也没料到\"
孔方齐话至此停住了,望着少羽,顿时不知该再从何接续。
\"也没料到会有我的存在?!\"少羽面无表情地问
孔方齐缓缓地点头,喃喃着:
\"我一直以为结束了,直到看着你逐渐长大成人,我才领悟到,你跟你妈咪是我必须背负一辈子的懊悔。\"孔方齐低下了头,表现出他似乎一直以来也在承受着良心上的谴责:\"其实我知道你迟早会来找我!当你从美国回来时,你爹地便打了一通电话知会我了!少羽!若你对我有怨有恨,想发泄尽管冲着我来,这都是我应付出的代价,是我亏欠了你母子两!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伤及其他无辜的人,好吗?!\"
孔方齐此时从床上再度站起身来。少羽拧住手里的刀炳,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的男人,愤怒让他目眶通红,彷佛就要喷火。
\"不行!\"佳玉也从床上跳起身,用自己的身子挡在自己的丈夫前,对着少羽嚷着:\"难道你母亲就没有错吗?!她并不是无辜的牺牲者!如果说她受苦,这也是她的报应!\"
\"你!!\"少羽瞪大眼睛,提起了手里的水果刀。
\"佳玉!\"孔方齐为了不让他的妻子再去说出任何将激怒少羽的话,试图去拉她的手臂想要阻止,却被她一把给甩开。
\"怎么,我有说错吗?!她也是一个感情的背叛者!不是吗?!难道我也要拿着刀去把她从坟墓中挖出来再捅她一刀吗?!\"
佳玉望着少羽,那个越发跟自己丈夫相像的少年,再也情难自禁地流下了眼泪:\"少羽,虽然目前的你无法理解,但请你试着相信孔妈妈的话,这个世界存在着许多种苦,是无法去面对也无法去解决,所以只好对这些苦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同我早在婚前就知道自己的丈夫永远不会忠于我一人,他就是一个禁不住情欲诱惑的男人!但我还是愿意嫁给他!我什么都看在眼里并清楚在心底,只是一直在装聋作哑!你认为你妈妈活的很辛苦,那是因为她太脆弱,她无法承受自己所犯的错误!事实上,真正受苦的人,不是你妈妈,而是我跟你那个称为爸爸的男人!\"
一滴泪水,从少羽的目眶滑过他那美丽的脸庞。他越咬紧牙根想压抑,泪水却越难自抑地流下,一滴一滴,接着变成一串一串。他跌坐了下来,垂首哭泣,像个无助的小孩。
\"少羽\"孔方齐走近他,伸出手臂,想安慰眼前这只脆弱的羔羊。
只见少羽却快速地闪过身子,一把掐住孔方齐的脖子,另一只拿着水果刀的手,迅速地架上了孔方齐的脖子上。
\"那我呢?!我做错了什么?!你毁了我妈咪,也毁了我爸爸,更毁了我整个家!\"少羽暴怒地嘶吼着,用尽力似地掐紧着孔方齐的咽喉叫嚷。
孔方齐痛苦的闭上眼睛,却不挣扎。
\"少羽,不可以!他毕竟是你亲身爸爸啊!\"佳玉惊恐地叫嚷着,冲上前,双手拉紧着少羽持刀的手臂不放。
\"不要!我不要!我的爸爸不是你!不是你!不要是你!!\"少羽放声继续嘶吼,持刀用力地抵上孔方齐的脖子,银白的刀刃割进肉里,渗出血丝。
\"少羽,不要这样!!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这样!\"佳玉哭喊着。
少羽回过头,一瞬间,从佳玉哭泣的脸庞上,少羽彷佛看见了自己母亲的影子。
\"妈咪----\"少羽一怔,手上的刀滑落。他松开了孔方齐的颈子。
孔方齐颓然倒身在地,大口气大口气地喘着,咳着。
佳玉害怕地望着这一切。只见少羽朝她步步逼近。少羽来到佳玉面前,缓缓伸出手,轻柔地捧住佳玉的脸。
\"妈咪,不要再哭了--好吗?!请你不要再哭了--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妈咪--\"少羽的眼神显的空洞。他的目光穿透过佳玉,彷佛回到一个遥远到其他人都无法触及的时光。在那个地方,只有少羽一个人以及他心爱的母亲,紧紧相依。
\"佳玉---\"孔方齐皱着眉勉强抬起头,望着他的妻子被少羽出神地搂在怀里。他深怕少羽会再次出现攻击的行为,于是试图站起身,想去拉开少羽。
佳玉挥手暗示,要孔方齐保持原样,以免又激怒少羽。
\"妈咪--你为什么要背叛爸爸呢?!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妈咪--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我真的不明白--\"少羽搂着佳玉,出神地喃喃自语。
佳玉犹豫着,迟疑着,最后,只见她缓缓提起双臂,也紧紧地将少羽搂在怀中。
\"对不起--少羽--真的很对不起--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真的很对不起--\"佳玉流着泪轻喃着。
少羽无力地滑坐在地,佳玉依然低身环抱着少羽。一瞬间,少羽彷佛回到幼童状态,开始抽噎最终放声大哭出来。
佳玉轻抚着少羽,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般,柔声的安慰。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后来佳玉也不再说话,只是依然紧抱着少羽的身躯。屋里除了少羽的啜泣声之外,只有无止尽的沉默。
慢慢地,少羽也停止了哭泣。他静了一回,最后推开了佳玉,站起身,再度来到孔方齐面前。
\"你不是我爸爸!永远不是!\"少羽冷冷地说完这番话,便转身离去。
孔方齐不敢开口唤住少羽,他的手仍旧微微打颤着。他转头看自己的妻子,发现他妻子也正望着自己。只是,佳玉的眼神却带着冰冷以及苛责。这样的眼神,在这夫妻生活的这数年间,孔方齐常常会在佳玉的目光中惊鸿一撇过。他一直以为,那是妻子对他无声的抗议,抗议他那总是犹如戒不掉的毒瘾般四处捻花惹草的恶习。直到这一夜,在妻子为了扞卫他而终于脱口而出的话语中,他才恍然明白,其实佳玉早就知道关于少羽的事情,只是她始终隐忍不作声,不张扬不搓破这个假像。孔方齐像个终于知错的小孩般,垂下头,默默站起身,也缓缓地离开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