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你应该认识吧？”
高万刚露出一抹苦笑：“没想到是因为他，现在我什么都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高万刚摇摇头：“叶老是个值得敬佩的对手。他还好吗？”
“他已经作古。”
高万刚眼睛一瞪，随后慢慢闭上，似乎在缅怀当年之事。半晌，开口道：“没想到他已经到另外一个世界享福去了。”
“听说你们曾经是同僚？”
“小伙子，真是做了不少功课啊！告诉你吧！当时在县里，我是县公司副总，他是常务副县公司副总，他比我大二十岁，我们俩一直意见不和，闹得很凶。”
“后来呢！”
“后来因为年龄和身体的原因，他就退了，去了北都养病，而我却平步青云，步步高升，直到现在的位置。”
“你们仅仅是意见不合？”
高万刚不解的看着陆子风，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吐沫：“我曾经是小兵的头头，要不是叶老，嘿嘿……”
陆子风点点头：“原来如此，你的人生经历真是够丰富的。”
高万刚一脸落寞：“现在我算是真明白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是我做过的事，我绝不会不认，我甘愿接受处罚。”
陆子风摇摇头：“这只是一个故事，我现在代表组织审查你，希望你能够将自己违法乱纪的行为和盘托出，这样，也许……”
高万刚癫狂地笑道：“算了吧，即便我没有罪，这次也只怕难以善了。”
“可是，你分明有罪，其实，我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撬开你的嘴，但是，我更希望你能够自己说出来，为了你的老母亲和正值花季的女儿。”
高万刚咬着牙：“我有些累了，请你出去，当然，你也可以不走，但是，我不会再说话。”
陆子风道：“也许你还不明白我说的话，我让你主动开口，也许在你的有生之年，还能够为你老母亲送终，还能够看着你的女儿嫁人。”
“别说了，你走！”高万刚红着眼睛喊道。
“你再考虑考虑。”陆子风放下那包烟，走了出去。
在过道里，他的心情有些沉重，他不认为干爸那个级别的人，会因为几十年前的嫌隙而公报私仇。他摇摇头，高万刚分明是有罪的，一条渎职，一条滥用职权都是逃不了的。再说了，他养女人也是要花钱的，这些钱从哪儿来？
总而言之，高万刚不值得同情，至于羡慕嘛！那也是情不自禁的。
陆子风正愁眉不展的工夫，安腾腾和马利利拍着手走了过来，陆子风疑惑的看着二人，马利利竖起大拇指：“秦总经理，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陆子风淡淡一笑：“过奖了，还不是没有丝毫进展。”
安腾腾道：“高万刚已经开口了，这是一个好现象，他今天半个小时里跟你说的话，比几天里说的都多。”
陆子风道：“今天的谈话内容，我希望你们为我保密。”
安腾腾和马利利点点头：“我们是有纪律的。”
“我想去他办公的地方看看。”
“咱们一起吧！”
陆子风摇头：“不用，把他的家庭住址，以及女儿的一些资料给我。”
安腾腾也竖起大拇指：“厉害，这就是所谓的上兵伐谋，攻心为上，我这就给你准备。”
眼看着到了饭点，陆子风婉拒了安、马二人一起吃饭的邀请，径自去了高万刚母亲的住处。
在陆子风走出去之后，高万刚就拿起那包玉溪钻进了厕所，他知道自己时时处处处于监控监听之下，也许除了这个厕所。
点起一支烟，他的眼睛再次被泪水充满：妈，女儿，正是为了你们，我才不能认罪，否则，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呀，呜呜……
陆子风在车上接到了孟雪的电话：“哥，中午该吃饭了吧，你怎么解决？”
陆子风道：“我正在办事，你自己吃吧。”
孟雪手中的电话被陆思辰夺了过去：“子陵，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只是借调的，至于那么拼命吗？再忙，也得吃饭吧！”
陆子风笑道：“我没有拼命，我正要去看看高万刚的母亲，八十高龄的她不知道吃饭了没有？”
陆思辰皱眉道：“是不是你们那位被双规的厅长。”
“是。”
“那你去吧！老人真不容易。”
“大哥，晚上陪你喝两杯。”
“没问题。”
接着，孟雪接过电话，道：“哥，要不我打包几个饭菜，你来接我，咱们一起去。”
陆子风想了想道：“也好。”
开车在望云酒店门口接到了孟雪，二人一起去了高母的住处。
孟雪翻开资料念道：“他妈妈住在第八毛纺织厂家属区，他女儿是蜀南电影艺术学院大一的新生。高万刚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他这不是造孽嘛！”
陆子风摇摇头，高万刚是将男人做到了极致，却让身边的人承受了无尽的痛苦。
第八毛纺织厂没有在蜀宁市区，而是在城郊。驱车来到一个破败的小区门口，看到门口只有“八毛”二字还在，交了三块钱的进门费，将车直接开了进去。
入眼的建筑也相对破败，至少有三十年的历史，结构古老，很多家属楼只有四层。
找到三号楼，停好车，陆子风引着孟雪敲响了高母的门。
门内响起一个苍老的老妪的声音：“谁？”
“阿姨，您好，您是高万刚高厅长的母亲吧！请你开开门，我们是他的朋友，今天来看看您。”
高母道：“我眼睛不好，你们是空手来的吗？”
陆子风同孟雪对望一眼，都是微微皱眉，孟雪开口道：“不是。”
“这么说，你们是带了东西来的了？那我不会给你们开门的，请你们走！现在人送礼水平太高了，我不能因为自己看不清，而害了儿子！”
陆子风和孟雪对视一眼，心说：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高母的一席话让陆子风和孟雪感到汗颜，刚才，他们都以为高母是公然索贿呢！
陆子风微微动容：“阿姨，请你开开门，我们是带了点东西，可不是别的，都是饭菜，这不是到了饭点了吗？估计你们家也没有多余的饭，所以我们自备了。”
“真的？”
“当然，不信你自己看。”
“不要蒙骗我这个瞎子，否则，你们是要遭雷劈的。”说着，高母打开了防盗门。
门一开，一股浓郁的中药味道扑鼻而来，陆子风还好，孟雪就有些无法接受了。
陆子风看到眼前这位老妇人，她身材不到一米六，穿着灰色的夹袄，满头银发用一个钢制的发卡往后别着。脸上沟壑纵横，一双暗黄的瞳仁茫然无神，没有焦点。嘴巴的部位瘪了下去，多半是牙齿掉光了的缘故。再往下看，是一双被缠裹过的三寸金莲。
老妇人身后的房间是十几年前的装修风格，倒还算是干净整洁。
沉默了片刻，高母闪身道：“赶紧请进来吧！你们真是小刚的朋友？他也不知道提前打个电话，这个混小子，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来看我了。”
陆子风心中喟叹：在母亲心中，儿子永远都是孩子，高万刚都是年近花甲的人了，还小刚呢！
孟雪放下饭菜道：“大娘，你还没吃饭吧！我们带了饭菜，我到你的厨房拿些碗筷，咱们一起吃。”
“这个怎么好意思呢！”
陆子风道：“大娘，没啥不好意思的，我们是高厅很好的朋友。”
“唉，这两天保姆说是家中有事，回去了，你看我一个人能凑合就凑合了。”
听到这句话，陆子风二人都觉得保姆是跑了，但是这位保姆还有些良心，没有将高厅被双规的事儿告诉老太太。
孟雪从厨房里拿出碗筷，将菜装盘，饭装碗，然后给高母夹了一些她能嚼动的菜，道：“大娘，吃吧。”
高母笑着点点头：“你们是好人。”
这个时候，有人用钥匙开门，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