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晚上零点左右,忽然楼下传来砰地一声,冯锡范睡意正浓,也没当回事。
一夜无话。
第二天医院里就传开了,说是昨夜有个女病人跳楼了,从十五楼上跳下来,摔得不成人形,死状甚惨,护士站的几个小护士眉飞色舞的谈论着,大老婆打开水的时候路过,不由得停下听她们八卦。
“那病人两条腿都是断的,真不知道她咋爬到窗台上去的。”
“就是,邪了门了,听说那女人还不到三十岁,长的挺漂亮呢,不知道为啥要寻死。”
“唉,那病人原来是做小姐的,被夜总会老板打断了两条腿,关在店里好几年,最近才被救出来,那么多年都挺过来了,怎么就撑不住这几天呢。”
“可能是忽然得到自由,心里冲击太大了吧,据说她跳楼的时候穿的一身红呢。”
“不会吧,那是要化成厉鬼的啊。”
大老婆听的毛骨悚然,赶紧跑回病房,对冯锡范说:“不好了,昨晚上有人跳楼,可能是店里的人。”
冯锡范满脸的不在乎:“谁?”
“就是……我也不晓得名字,就是两条腿都断了的那个。”
“哦?她死了,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奇怪的,你也真是会大惊小怪,这种人每年不知道死多少,有什么可怕的。”冯锡范知道,大老婆胆子小,最怕这种神神怪怪的事情。
“不是啊,你听我说,那个女的,死的时候穿一身红,我觉得是想找你报复的。”
冯锡范鄙夷的笑了,这几年死在他手上的小姐不下十人,而且死状一个比一个惨,真要说到报仇早就报了,还能等到今天?俗话说得好,鬼也怕恶人,冯锡范就是彻头彻尾的恶人,哪怕厉鬼来了,也要忌惮他三分。
“我还是害怕,要不然咱们换一家医院吧。”大老婆说。
“保外就医办下来就不容易了,再换医院又要打点关系,再说这边条件不错,再坚持几天吧,专案组已经基本定案了,我的事儿不重,要不了一星期就能取保候审了。”
“真的?太好了!”大老婆兴奋起来,立刻把跳楼女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判几个人,罚点款,交点钱,各方面打点一下,不出三个月,景福宫就能重新开张,不过名字得换一个,装修也得重新搞,这帮狗日的,我刚花了三百万搞得装修,给我砸的一塌糊涂,这笔账迟早要算!”冯锡范恶狠狠地说。
时迁接到陆子风的电话是非常郁闷的,自从上次连惊带吓之后,时迁便远离了北都这片是非之地,可是他的电话还留着,他幻想着陆子风已经把他给忘了,接到这个电话后,他的幻想破灭了。
陆子风的话没有任何余地,当他下午,时迁就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从云疆飞了回来。令他没想到的事,陆子风要让他跟自己一起干一趟匪夷所思的活。
以往,他只是偷偷财物,人都没有偷过,这次却是要偷命。
……
市院,病房综合楼十四层,已经夜里十一点了,负责看守冯锡范的捕快回家睡觉去了,只留下一个协警在门口值班,病房内,大老婆陪着冯锡范,正帮他打水洗脚呢,忽然停下说:“我怎么听到有人笑?”
“笑什么笑,你耳朵有问题,那是风。”冯锡范没好声气的说。
七月的天气异常炎热,风却不小,而且带着啸音,十四楼是高层,有点风声并不奇怪。
刚躺下,冯锡范忽然又爬起来了,他也听到那个奇怪的声音,像是猫叫,又像是女人在笑或者哭。
“老冯,你也听见了吗,我觉得这医院……有些不干净。”大老婆吓得脸色苍白,声音都战战兢兢的。
“别胡说,医院哪有不死人的,明天你把家里的菩萨抱来。”冯锡范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躺下睡了一会,笑声更加明显了,就连护士站的值班人员都听见了,壮着胆子打着手电在洗手间,开水间查找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好在这诡异的笑声没多久就消失了。
第二天,医院保卫科在那女子跳楼的地方烧了些纸钱,又把十五层的那间病房暂时腾空。
医院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大老婆都看见了,她又听到护工们谈论了一些所谓的内部资料,便赶紧跑到病房,战战兢兢的说:“不好了,那个跳楼的,就是从咱们楼上的房间跳下去的。”
“那又怎么了,你要是害怕就给我滚蛋!”冯锡范恼了。
大老婆最怕这些,收拾东西真的跑了,临走还对冯锡范说:“老冯,你一定要当心啊,晚上睡觉机灵点,身上带点辟邪的东西。”
“走走走。”冯锡范不耐烦的说,可是等大老婆走了,他还是给自己小三打了个电话:“是我,医院这边有点不干净,回头你找张天师要点符,再把家里那个大师开光过的玉观音拿来。”
张天师是京城有名的神汉,会算命消灾,看风水,治怪病,还是个灵媒,景福宫的陈设布局都是他帮着看的,彼此来往不少,小三接到电话后马上找到张天师,老道收了钱之后,立刻请出黄表纸和一支跟随多年的秃笔,用朱砂画了许多奇形怪状的符号,小三千恩万谢的拿了走了。
小三知道冯锡范能量大,这一次也不会那么容易栽倒,所以该表现的时候还是要好好表现的。
晚上八点,冯锡范拿到了玉观音护身符,又把神符贴在窗户上,身上也揣了几张,心里稍安。老冯知道小三怀着孩子,虽然表面看似还有留下了陪床的意思,硬是被冯锡范撵走了。
有这份心就行了,咱也是为了咱的儿啊!
不知不觉,冯锡范打起了瞌睡,一睁眼已经夜里十一点了,再看电视机里居然一片雪花,不对啊,这个时间应该还有节目的,他拿起遥控器按了几下,依然是嘈杂的雪花。
忽然,屏幕一闪,竟然变红了,血红的一片没有任何图像。
冯锡范吓坏了,大喊一声:“来人啊!”
门口值班的协警赶紧冲进来一看,屋里一切正常,顺着冯锡范手指的方向看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放凤凰台的综艺节目,协警挠挠头,看了冯锡范一眼,出去了。
冯锡范心中有些害怕,干脆把电视机关上了,可是关上没几分钟,电视机又自动打开了,这下他真的心慌了,拿起遥控器再关,过了几秒钟,又打来了,而且依然是血红一片。
冯锡范干脆爬起来把电视机的电源线扯掉,这回终于不再自动开机了,他走过去把门反锁好,从身上摸出一张符来贴在门上,心中终于缓了一口气,忽然之间,灯灭了,屋里一片漆黑,咣当一声,窗户打开了,刺骨的寒风吹了进来。
冯锡范慢慢的转身,只看见窗户大开,窗帘迎风飘舞,窗口前站着一个红衣女子,披头散发,正盯着自己。
接着,一声惨叫,刺破夜空。
协警听到惨叫声,急忙冲过来推门,可是门从里面反锁了,他后退两步,奋力踹门,病房的门能有多结实,一脚就踹开了,结果真看到屋内空空如也,窗户打开,窗帘随风飘动,很是诡异。
协警冲到窗口,却看到远处空中有个穿红衣服的女鬼正在飘远,吓得他一个屁股蹲坐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市医院很多住院病人也都看见了那个红衣女鬼在空中飘荡,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分钟不到。
……
又有人跳楼,院保卫科迅速出动,封锁现场并且报警,那名协警也通知了局里,保外就医的犯人死亡,这可是个责任事故,刑警大队紧急出动,法医也来了,对现场进行细致勘察和询问。
冯锡范是摔死的,而不是心肌梗死,这一点法医可以确认,为什么一个心脏极其健康的人会保外就医,这已经不是需要追究的问题了,眼前的问题是,冯锡范到底是怎么死的?谁要对他的死负责。
事发的时候,病房的门是反锁的,提取门闩上的指纹,确实是冯锡范的,他为什么要反锁自己,又为什么发出那一声惨叫?他是自己跳下楼的还是被别人推下去的?这都是谜团。
最让人疑惑的就是冯锡范死前医院闹鬼的事情,那个女人曾经是景福宫的小姐,被打断了腿拘押了六年之久,因为心理崩溃而自杀,这是定案的事情,而且她跳楼的地点就在冯锡范的楼上,冯锡范在她跳楼后第三天也跳楼死了,而且死了之后,医院里闹鬼的事情就停息了。
难道这真的是巧合吗,刑警队员们展开了细致的侦查,调取了所有的监控录像,果然发现了线索。
监控录像里,真的有一个红衣服女鬼在空中飘荡!
看到这一幕情景,刑警队员们都傻眼了,由于监控探头像素不高,更清晰的画面提取不到,只能隐约看见红色的头发和红色的衣裙,漂浮的高度和空域,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到达的地方,所以装神弄鬼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
这种诡异的事件,就连刑警大队长东方雨菲都觉得匪夷所思,难道世间真有因果报应,冯锡范是被女鬼勾死的,如果这样结案,肯定会被领导痛骂,经过一番思索,在医院楼下徘徊了十几趟,她忽然眼睛一亮,发现了线索。
高大的松树顶端,不知道是谁扔的红色和黑色的垃圾袋,她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时候赵欢欢也走了过来说:“有线索了,十五楼排气管道里发现一只死猫,可能是不小心掉在里面,被空调冷风冻饿而死的,发现的时候已经僵了。”
东方雨菲说:“那就清楚了,所谓女鬼的笑声是野猫的悲鸣,所谓空中漂浮的女鬼,则是有人有人从高空扔下的垃圾袋,冯锡范作恶多端,心里不安,诱发了心理疾病,自己跳楼自杀了。”
“对啊,这样一说就通了。”赵欢欢也展颜笑了。
报告交了上去,领导比较满意,冯锡范这样的人死了也就死了,谁也不心疼,反而都长长出了一口气,景福宫案可以迅速结案了,暴力以组织卖-淫-嫖-娼罪判处十年有期徒刑,几个职业打手分别以故意伤害罪和妨碍公务罪被判处刑期不等的有期徒刑,景福宫的所有资产被查封,没收,对受害人给予民事赔偿。
闹得沸沸扬扬的景福宫案就这样结了,盛极一时的景福宫风光不再,门上贴着封条,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里面一片狼藉。
“陋室空堂……”
赵欢欢刚开口,另一侧的车门打开,东方雨菲跳了出来,说:“小赵,发什么感慨呢?”
“东方大队,我只是觉得,景福宫如果做正经营生,肯定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这些社会分子,你让他做正经营生?开什么玩笑?”
“也是,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