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迁是在西站一带混的小偷,单单这个名号,在业界也是相当响亮的。他长得贼眉鼠眼,留着两道金黄的八字胡,天生一副梁上君子的形象。
说是小偷,干他们这一行也是划区经营的,西站这一片就是时迁的业务范围。
干这一行也不简单,要想有业绩,要想风险低,都需要在前期做大量的工作。
墨雪就是被时迁盯了整整一个礼拜的对象,在时迁心目中,墨雪被定位成一个单身美貌少妇,更有可能是一个二奶,这种对象很容易得手,说不定还能劫个色,想到这里,时迁兴奋地每一根胡须都在颤动。
终于爬到了二十三层,时迁啐了一口:“麻痹的,要不要这么高!”他心中对高层不装防盗网是深恶痛绝。
楼下,陆子风付了钱走出出租车,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发现一个黑影趴在外墙上。
这下陆子风倒不急了,他走到旁边一个长条椅坐下,摸出一支烟点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小偷,笑道:“可怜的小偷啊,你真是眼睛被鸡啄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时迁在窗外等了足足有五分钟,这才轻轻推开阳台的推拉窗,毫无声息的跳了进去。
房中的灯没有亮,女主人的呼吸很均匀,时迁的手脚放得极轻,旋开专用手电,在客厅和主卧搜了一遍,遗憾的是几乎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诸如冰箱、空调、电视这样的大件时迁是不屑一顾的,连电脑他都不会看上一眼。
搜索一圈无果后,时迁走进了女主人的房间,穿着一身白色浴袍的女主人如同海棠春睡一般,头上戴着丝袜的时迁心里如同有一只猫爪在挠,过硬的职业素养让他分得清孰重孰轻,还是忙业务为先。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梳妆台里找到几款首饰,虽不是价值连城,也聊胜于无。时迁最后来到床头柜旁边,看了眼女主人,然后拿起主人的苹果手机装进了口袋,这才打开床头柜的抽屉。
墨雪眯着眼睛,笑眯眯的观察着小偷的一举一动,平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让她因为刺激而显得无比兴奋。
时迁在床头柜中找到了一张银行卡,其它再无发现。望着这张金卡,见多识广的他已经知道主人有着海外户头,这样的人钱又怎么会少,想到从女主人口中得到密码后自己一夜暴富,时迁差点高兴的蹦起来。
干脆,再来个一不做二不休,财色兼收……时迁感觉幸福的生活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摸出匕首叫醒女主人,和他想的一样,女主人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猫咪,一下子缩到了床角。
时迁一番诸如“不要大喊,否则对你不客气”的威胁后打开了床头灯,洁白的睡袍难掩墨雪的傲娇身材,时迁感到自己嗓子眼很干。
墨雪怯怯的望着时迁:“你……你要干什么?”
时迁竖起手中的金卡:“密码?”
墨雪瑟瑟发抖,耸然的上围跳动不已,她结结巴巴道:“被你吓的忘……忘记了。”
时迁将匕首往前一送:“敢耍老子,不怕我划了你的脸?”
墨雪向后挪了挪用哭哭啼啼的腔调道:“不要,我真的忘了,那个,我钱包里还有几百块,你拿去,放过我,求求你!”
丝袜下,时迁舐了舐干巴巴的嘴唇,心道:“这个女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先跟她玩玩,到时候……嘿嘿……”
时迁向前走了一步,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这让全神贯注的时迁吓了一跳,手机里反复说着“老公老公”的,时迁想起是女主人的手机,掏出来递过去恶狠狠道:“问他,别耍花样,否则你会后悔的。”
墨雪伸手怯怯的接过手机,声音都打着颤。
“自然点!”
墨雪点点头接通电话。
陆子风看到房间灯亮了一会,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这才打了这个电话,墨雪却不知道陆子风就在楼下看热闹。
“老公,咱家卡的密码是多少?”
陆子风笑了,这个贼胆子不小,连偷带抢。他不知道,现在小偷本质上已经发生了变化,小偷小摸已经同飞速上涨的物价形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小偷也要生存不是,所以,他们开始变通。
如今,小偷和强盗这两个职业的界限已经相当模糊,小偷偶尔也可以客串一把强盗。
一句话,都是生活逼的。
陆子风想了想大声说道:“你妈的生日!”
墨雪忍住笑看着小偷,跟着说了句“你妈的生日”。
时迁倒是不傻:“是你妈的生日!说,是哪一年几月几号。”
墨雪道:“我没妈!”
“你耍我!”时迁开始发狂了,他没有注意到墨雪情绪的微妙变化,作势要扑过去。
突然,唰的一声,阳台的推拉窗被再次推开,声音很大,时迁倒抽一口凉气,心头冒出一个念头,同行来了!
果不其然,一个套着丝袜的男子走进房间,看到现场的情形不由愣了一下。
不光是陆子风,时迁也愣住了。
墨雪看到来人的身形,已经断定他是陆子风,芳心中又惊又喜,不过她没有点破,默默陪着陆子风演戏。
墨雪哭道:“两位大哥,你们想要什么都拿走,不要伤害我!”
时迁这会盯着来人道:“兄弟,行有行规,我叫时迁,这一片是我的地盘。”
陆子风暗暗笑了笑道:“时迁,听说过,你知道我是谁吗?”
时迁道:“恕在下眼生,不知道,不过也不想知道,既然是同行,请你遵守规则,这里不光是我的地盘,而且我还是先来的,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请你离开。”
陆子风突然往前一冲,时迁就感觉自己的脖子一凉,手中的匕首不知怎么就到了对方的手里,而且还顶着自己的咽喉。
时迁冷汗大冒举起双手道:“冷静,兄弟,一定要冷静,咱们只是求财,不要伤了和气,见血就不好了!”
陆子风手上微微用力,时迁马上喊道:“饶命,大哥饶命。”
陆子风笑道:“我看你不光是求财,你还想劫色,你这个行业的败类,破坏规则必遭严惩。”
“我错了,我一时糊涂啊!请大哥高抬贵手,我家里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我也是没办法呀!”
时迁哭了两声,响亮的吸了吸鼻子道:“敢问大哥怎么称呼,只要你放了我,我在家里给你立个牌位,早晚三炷香,保佑你大富大贵、长命百岁。”
陆子风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厮真是人才,太能喷了。
陆子风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他吸了口气道:“你叫什么?”
“时迁。”
“名人哪!”陆子风啧啧有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时迁道:“未敢请教。”
陆子风道:“道上送了一个诨号——及时雨。”
时迁心中疑窦重生,特么的,道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老子根本就没听过。不过想归想,他却迫不及待道:“大哥,我总算找到你了,找到你就算找到了组织,找到了主心骨啊!”
陆子风心中不由再次感叹:人才,绝对的人才!他道:“那你说今天这事怎么办?”
时迁爽快的说:“当然是大哥优先。”
陆子风道:“可是,我破坏了规矩。”
时迁向后退了退:“规矩是大哥定的。”
陆子风哈哈大笑:“孺子可教也。”
时迁如蒙大赦:“大哥,我先走,不耽误你忙业务。”
陆子风拿开匕首,双眼却盯着时迁的背包,时迁一阵肉痛,将从这间房收刮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沮丧的说道:“我走了。”
陆子风仍旧盯着他的包,时迁心脏一抽,慢慢放下包,心说,麻痹的,你也太不讲规矩了。
说归说,放下背包,正准备走,却发现陆子风还没有放行的意思,时迁知道今天走背,碰上个一点规矩也不讲的家伙,连同行身上的东西也惦记,可是,谁让人家强势,自己不得不低头。最多在心里对他的职业道德鄙视一番。
看着纹丝不动的陆子风,时迁将自己腋下,袜子里,鞋垫子下,甚至平角裤里的存货全部掏了出来,这才看到陆子风拿着匕首对他摆了摆手。
时迁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可是他全部身家,可是没办法,他又能怎样?满怀眷恋的看了看还带着自己体温的一切,又看了眼女主人浴袍下无比诱人的娇躯,这才恨恨的一甩头。
和过去作别吧!时迁的心头居然泛出一丝苦涩的诗意。
时迁走到窗口,陆子风叫住了他,时迁哭了:“大哥,你还不满意吗!”
陆子风道:“没有,那啥,匕首还给你!”
时迁心道:算你还有点良心!不过嘴上打死他也不敢说,他恭恭敬敬接过匕首。
陆子风道:“管制刀具,注意点。对了,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会联络你。”
时迁尽管千不愿万不愿,还是留下了一个号码,陆子风记下了道:“我相信你不会骗我,走吧!”
时迁满眼酸楚的泪水,爬出阳台,黯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