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公司何总经理很慎重,又看了一遍几个台的新闻回放,然后指示道:“陆子风是我县首例见义勇为典型,他的事迹报告及个人有关资料我都详细看过。虽然现在事态及内情并不十分明了,但我敢肯定,陆子风打伤滨江分部捕快肯定事出有因,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被迫还手的成分很大;而且滨江分部在这件事情上的做法显然存在某些问题。因此,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刘秘书显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试探着问道:“这件事情目前并不十分明了,而且媒体已经纷纷介入,我们不好出面,弄不好……”
“这是正常交涉,有什么值得顾虑的?”县公司何总经理劈头打断了他:“刘秘书,你不要以为我是为了保住所谓的政绩工程才这么说,你错了!你要知道,陆子风是我们青羊弘扬正气的一面旗帜。往远处看,这面旗帜将来甚至是我们凝聚人心大力发展的一个契机!我不想让我们刚刚竖起的正气被滨江分部的一次工作失误而破坏掉,更不想让县衙在全县人民面前无法交待。”
县公司何总经理这话很重,刘秘书自然能掂出其中的份量,他急忙表态道:“县公司何总经理,我知道这里面的轻重,我现在就安排县电视台的记者前往滨江分部采访此事,先以舆论对滨江分部施压……”
“老刘啊,你什么时候……唉……不说了!”县公司何总经理鼻孔里哼了一声,有些无奈地站起身来。他背着手在屋里踱了两圈,眼睛才又落回到刘秘书上身上,双目莹然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以祸福趋避之。战争年代,我党多少英雄儿女前赴后继流血牺牲,和平年代,我们难道连坚持一下自己的正确看法都有所顾忌了吗?更何况这件事情牵扯到县衙、滨江分部公信力问题,错误纠正得越快越彻底越好,你明白吗?”
说到这里,他急速转回办公桌后,援笔在手迅速写了几个字递给刘秘书,“拿去,出了任何事情我来承担!我现在就给府台周大人打电话汇报此事,县公司马副总那里我来沟通,县巡捕房也会出面交涉此事的。”
总经理一向沉稳,把话说到这份上不啻往刘秘书脸上吐口水。
刘秘书脸一红,拍着胸脯说道:“总经理放心,我亲自带人去滨江分部商榷此事。”
刘秘书一声令下,县电视台的当家花旦秦子衿便跟着部长大人雄赳赳气昂昂向省城飞驰而去。
进了巡捕房,陆子风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在巡捕大队的会议室里,他斜靠在沙发上养神,任凭带他回来的捕快们走马灯似的沏茶倒水让烟上水果,他只是一言不发。由于陈队长在探长办公室挨熊还没回来,调子没定下来,捕快们只能和他套近乎、解释事情的经过,并没人敢越出权限对他说一句道歉的话。
不过陆子风对事情的经过也听出个大概。
中午十点左右时,分部指挥中心接到举报:有人在香榭丽舍西餐厅VIP贵宾包厢进行禁忌品交易。接到命令后,陈队长当时很惊异,巡捕大队的线人和卧底从来只和队里的捕快单线联系,重要线索根本不可能绕一大圈绕到指挥中心去。也许这是一次突发事件,禁忌药品贩子以前并没有在巡捕大队的视线范围内。命令紧急容不得他多想,只能往突发事件上靠,遂迅速布置警力直奔香榭丽舍而去。根据举报者提供的详细信息,陈队他们迅速锁定了吴媚的包厢。陈队带着搭档先埋伏在隔壁监听动静,其他队员在外面等候命令。陈队这样布置还是为了慎重。
一开始,陈队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问题就出在陆子风品尝哈瓦那雪茄那一节。
当时吴媚说“这是美洲货,你尝尝”陆子风尝了之后又说“我看见了大海”,两人的对话活脱脱是禁忌药品贩子间的验货语言,陈队长此时才下了决心,决定装成醉汉闹事闯进去找茬借机查探,能当场人赃俱获最好,于是便发生了这一系列的误会……
捕快们锲而不舍的努力着,陆子风视而不见不理不睬,最多痞里痞气笑一下,之后便没有任何动静了,会议室的气氛显得很尴尬。
陆子风此时一幅小人得志的嘴脸,心里面正美滋滋的哼山歌哩:
桃花花开来五道道瓣,
姐在湾里洗罐罐,
小哥有心帮一把,
又怕罐罐夹了俺。
杏树树开花六道道弯,
姐在林中晒毛毡,
哥拿棍棍不敢捣,
只怕姐姐笑俺软。
软就软、短就短,
不信姐姐不叫唤,
嗨咻咻、哎哟哟,
姐的喊声叫破天。
东山有个王老倌,
听见叫声鸟发酸,
放了烟袋抱电杆,
电杆疼得只忽闪。
电杆告到乡妇联,
老倌婆娘直喊冤,
电杆上面本有眼,
老倌不是金刚钻。
……
大伙正在绞尽脑汁不知如何是好,大门哐一下被人踹开了,回头一看,陈队长进来了。
“都给我出去!”陈队面无表情。
大伙一看脸色便知情况不妙,老鼠见了猫似的悄悄溜了出去。
关上门,陈队长对陆子风狞笑一声,一声不吭地从屁股后面掏出两瓶酒,咣一声蹾在大圆桌上。
“兄弟,”陈队咔一声咬掉瓶盖,倒了满满两茶杯酒,推给陆子风一杯,自己端起一杯一饮而尽,然后呼着酒气说道:“对不起了兄弟!我给你道歉,我先干为敬。”
说着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二话不说咣一声又喝了下去,“这是代表巡捕大队的弟兄们向你道歉!”
一瓶酒刚好盛三茶杯,瞬间,第一瓶酒已经空空如也。
陈队长咔一声又咬开第二瓶酒,又倒了满满一杯,“第三杯、代表我们巡捕大队所有牺牲、伤残的弟兄们向你道歉。”